她不知道。
做细作十年,她第一次输得那么彻底,被打击到只想躲到角落里逃避这一切。
人是种有趣的生物,一旦好事变得太微茫,便不敢再去想,宁可浑浑噩噩过着每一天,以庸常麻痹灵魂。
那日在皇城司撞见的那兵士颇眼熟,按烟年平日习惯,必会抽丝剥茧,从记忆深处刨出此人,但心气一旦泄劲,人也就随遇而安了,这回她只随意回忆了一番,便将此事抛在脑后。
知道又有何用?反正她也出不去,不如脚后跟栓绳子——拉倒算了。
*
不独是她,翠梨和香榧也一同被软禁在了院中。
主仆三人齐齐倒大霉,谁都没被落下。
见到翠梨时,翠梨的表情很是沧桑。
她不知何时也学会了嚼烟叶,这一动作为她喜感的气质添上三分忧郁。
她望着烟年,良久才干巴巴道:“姐,你发疯也要有个限度吧,你这是干什么,你寿星吃□□嫌自己命长吗?”
烟年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系一条土到冒泡的麻裙,一手搓着小八的鸟头,一手持着一本避火图,仔细观摩。
她甚至连脸都懒得洗,鼻头泛出淡淡的油光。
总之毫无平日的优雅气韵。
“翠梨?”她放下图册,一眼望来。
久别重逢,她对翠梨说的第一句话是:“……梨啊,你嚼这东西的样子好像一匹马。”
*
片刻后,烟年也嚼上了草烟叶,和翠梨一起坐在破板凳上晒太阳。
叼着一片烟叶,烟年简要总结了最近自己的连番操作,以及操作带来的糟心后果。
翠梨认真听完,随后久久沉默。
烟年语带沧桑,做出结案陈词:“……头一次遇见老娘搞不定的男人,不想搞了,随便吧,他爱关我多久就关我多久,我累了,先休息一段时日。”
翠梨道:“烟姐,你思路错了,你分明是把他搞得太定,人家不舍得放你走了。”
“对,都是我的错。”烟年痛快承认:“当初就该把他弄死在山崖底下!”
翠梨赶紧安慰烟年:“这……咱们也不是神仙,谁能未卜先知呢。”
然后问:“烟姐,接下来怎么办?”
烟年道:“我不知道。”
翠梨无措地眨眨眼,烟年道:“别这么看我,我是真他妈的不知道,知道的话我早遛了,谁还留在这破地方数砖头啊!”
“那你还看避火图干什么。”翠梨问道。
“观摩学习。”烟年很沉稳。
“你不是要休息吗?”
烟年放下避火图,沉稳化作满脸沉痛。
“又不是我要看,叶叙川这神经病,只给我送了这玩意,我问他要别的书,你猜他说什么?”
翠梨做出一个洗耳恭听的手势。
“他说别的书我看了也无用,因为我待在这儿唯一的使命就是供他赏玩,”烟年道:“限我一天内学完三种花样,他晚上来检查,少于三种,蒺藜三天没饭吃。”
翠梨大惊:“他有病吧!”
“有大病。”烟年指着避火图,痛心疾首道:“你看这姿势是人能摆出来的吗?狸奴都没那么软乎,还有这一页也离谱极了,塞那么多东西,回头怎么扯出来啊!”
翠梨摸着下巴:“这个我倒是知道,小红姐说,铃铛上要拴绳子,只需一拉……”
“够了,”烟年啪地合上了册子:“我不想听。”
她抱怨起来:“前一阵子我不在,他找别人也过得不错,干什么非要折腾我?”
翠梨一愣:“叶叙川没找别人呀,若是找了的话,我是能看出来的。”
烟年也一愣:“没找别人?男人开了荤后还能戒的么?”
她捏着避火图,喃喃盘算起来:“……我看他有所需求,但缺个渠道,所以只能发泄在我身上,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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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叶叙川前来验收避火图研习成果。
烟年的三种花样分别是正着、反着,坐着。
叶叙川理解的花样则是尾巴、秋千、冰块。
需求与供给全然不对等,叶叙川气烟年不上心,烟年则震惊于叶叙川的不要脸。
小腹贴着窗边,外面秋风萧索,吹得皮肤微微战栗,海棠枝子刮着某处,烟年时不时狠狠一抖。
她以为自己要掉出窗口,两指搅入她檀口中将她拉回,带出清亮的津液。
烟年轻轻哼了一声,所有的反应都似死鱼打挺。
独角戏唱着无趣,叶叙川未得纾解,于是负气起身穿衣,脸色瞧着极不好。
这时,榻上的死鱼烟年开口道:“大人一直用我一个未免无趣,烟年在楼子里还有其他的姐妹,各个才貌俱佳,温柔解语,不如替大人寻摸一二?”
叶叙川淡淡睨她一眼。
烟年还当他在矜持,卖力推销道:“大人喜欢温婉的还是妖艳的?我有一姐妹名为青鸾,琴技与我不相伯仲,倾慕大人已久……”
“你自己身份暴露了,便想再往我身边塞一个?”叶叙川冷笑道:“本以为你的天真愚蠢是装出来蛊惑人心的伎俩,没想到你本性竟也如此,真令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