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都督面色微变,女儿极端厌恶朝廷,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以前考虑到女儿的安全,很多事不敢告诉女儿,怕她露了行迹引来危险,这才使得女儿对他误会至此。
现在天下形势已然如此,恐怕即将迎来混战,图穷匕见,他的真实目的也要瞒不住了。
嗯,等他平了土匪,再把信州彻底梳理一遍,朝廷的十五万兵权牢牢地握在手中,那时候,他应该可以确保家人的安全了,就把一切都摊开和女儿讲吧。
现在正是混乱的时候,还不能和女儿说,先哄一哄女儿好了。
“儿子,你真是错怪爹了,你三弟上次遇险,爹也害怕啊。”郑大都督安抚着女儿,一边想着说词。
郑世子端着杯子慢慢地喝茶,等着听他爹怎么说。
他早就建议过,要把事情都和妹妹说了,他总觉得是因为他爹的忠君做派,唬住了他妹妹,瞒了他们许多事情,私底下还有些动作没告诉他们。
至少史亲卫冒着大风险,从流云院带到一号庄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们至今还不知道。
还有在他们到一号庄子之前,深夜由鲁汀转移走的东西,是什么,转到了哪儿,他们一直还没查清楚。
他妹妹对家人一向亲密真诚,按说不会隐瞒什么,他想来想去,只能是因为一点,他爹和他妹妹在对待朝廷的态度上,分歧巨大。
若是说开了,他妹妹是不是会把隐瞒的事也都说出来?
可惜他的建议被他爹否决了,在他爹的眼中,他妹妹那就是一朵娇花,不能经受风雨,在绝对掌握局势之前,要牢牢地把他妹妹保护起来,不能暴露在风雨中。
他怎么和他爹说清楚,他妹妹内里坚韧勇毅,是蒲竹,不是娇花。
郑大都督继续哄着女儿:“这次到交州,一点危险都没有,我才放心让你三弟去。”
郑远钧疑惑道:“怎么没有危险?”
打仗哪有不危险的,别是她爹哄她的吧?
郑大都督不能说“做做样子”的话,含糊其辞道:“交州势大,这边是混合军,人数又少,打不过,打几场就会退了,我交代过你三弟,让他不要冒进,跟着别人撤退后就回信州来。”
郑远钧眨了眨眼,从她爹这话里,她怎么听出了满满的敷衍朝廷的味道?错觉吧?她爹可是最忠于王朝,要和王朝共存亡的死顽固分子。
不过听到她爹这话,她终于也放了一点心,又郑重地警告她爹,以后给朝廷打仗让朝廷的兵去,不许再拉她三弟去。
郑大都督连连点头答应。
看她爹态度良好,郑远钧满意了,和她爹她哥又说了几句话,起身告辞,带着两个亲卫出了书房,去流云院见她三弟。
等到女儿出门,郑大都督擦了一把汗,哄好女儿真不容易啊。
擦掉被女儿逼出的汗,郑大都督转头吩咐鲁从事:“你赶紧收集资料,把信州大小土匪的情况摸清楚,六月上旬我就去打土匪。”
赶紧把信州清理干净,就可以向女儿摊牌了,他可再不想绞尽脑汁地骗女儿了。
郑大都督眼中寒光一闪,心中算计着,在剿匪的过程中,顺便把军队筛一遍,等剿匪完毕,这支军队就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是,六月一日,我把资料交给大都督。”鲁从事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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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二日,玉狐公子和老朱来到都督府,求见郑大都督。
朱长史带着他们两个去书房,一边笑道:“今天赵兄来得巧了,大都督和世子都在。”
老朱暗暗腹诽,他们哪回来得不巧,哪回来郑大都督都正巧在,财神爷上门,就是不在家那也不得飞快地赶回来?
啊?不对不对,玉狐公子只是个小财神爷,大财神爷就出在都督府呢。
放着这么个大财神爷不知道去拜,反而在外边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生钱的门路,真是蠢笨。
朱长史触到老朱的眼神,不由得愣了一愣。
和前几次一样,这人的眼中又出现了怪异的神色,混合着同情、鄙夷,让他捉摸不透。
真是莫名其妙,玉狐公子怎么就还没把这人换掉呢?
不一会儿,三人走到书房,朱长史在前,领着两人进去。
郑大都督热情相迎,招呼着两人坐下,郑世子让人奉上茶来。
等两人坐定,喝了几口茶,郑大都督迫不及待地开口:“赵公子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玉狐公子可不会轻易上门来,这次来,难道是有好消息?
可是朱长史说过,斗笠客已经很久没和玉狐公子接触过了,应该不是斗笠客拿出了新东西,那就是有别的生意,玉狐公子要找他合作?
不管是什么生意,只要有钱拿都行啊,他现在正缺钱呢。
在郑大都督炯炯的目光中,玉狐公子回道:“是有一样生意,想与大都督合作。”
果然!郑大都督眼睛一亮,郑世子微不可察地挺起了脊背,朱长史身子不由自主地朝这边倾斜过来。
“什么生意?”郑大都督急声问。
玉狐公子朝老朱示意了一下,让他打开箱子。
这箱子老朱一直背着,进门也没放下,这时取了下来,摆到桌子上打开,郑世子坐得离桌子近,首先就感觉到了一股冷气,惊讶地扬眉,定睛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