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你能信得过新太子,把一切包括性命都交到他手里吗?”
郑远钧默然。
不能,她只信得过大哥和三弟,那些还没出生的弟弟妹妹,她信不过,也不能拿她大哥的子女和自己的性命指望着他们的一念之仁。
郑世子说完这番话,喘了几口气,这才接着道:“二妹,这个皇太子,你当不当?”
“大哥,你会好的。”郑远钧低声道。
郑世子笑了笑:“我好了自然二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要是我好不了呢?二妹,要是我好不了,你就当皇太子,替大哥护住家人,好不好?”
对着大哥殷切的视线,郑远钧艰难地应了一声:“好。”又迟疑道,“可是,立女子为皇太子,朝中都会反对吧?”
“这江山是我郑家打下的,皇太子立男还是立女,我们自己说了算,外人岂能置喙?”郑世子眉毛微挑,“二妹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这个皇太子一定会让你当上。”
他虽然躺在床上,神色虚弱,可是在这一刻,他眼神笃定,满身的气势显出来,就像天下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兄妹两人说好,郑世子还要安排其它的事,郑远钧和她大哥告别,走出从文院,迎着阳光,仰起头眯着眼。
今天的太阳很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院子里的花草在阳光的沐浴下,欣欣向荣,一派生机。
可是她大哥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如此的艳阳天下,怎会有这样悲惨的事要发生呢?
不!还有救,周大夫就要来了,会有办法的。
郑远钧朝冷碧院走去,决定去找王夫人问一问周大夫到了哪儿。
而此时,府城的一座宅院内,也正有两人在关心着周大夫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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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州府城,永安街,这里住着的都是信州有权有势又有钱的人家,其中有两家府宅紧挨着,主人都姓王,一个是都督府王夫人的嫡亲哥哥,在家里的排行为二,一个是前两年从京城来的王氏嫡支之人,排行为四。
两家利益相关,相处时你敬我我敬你,很是融洽。
这两人在王家辈分相同,论起年纪来,倒是王二小,王四大,于是两人各自称呼对方为“王二弟”、“王四哥”。
今天两人相聚在王二的府宅里,躲在书房里密谈,把闲杂人等都赶得远远的,紧闭门窗,两人凑在一起低声说话。
“王二弟,王夫人说过没有,周大夫到哪里了?还有多久能到?”王四问。
“已经到信州边界了,明天上午肯定能赶到府城来。”王二答道。
“周大夫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王四有点不信,“真的治好了很多不治之症?”
“当然是真的了。”王二一个个地数着。
“上两个月一个人腹痛,看过的大夫都说好不了了,肚子里面乱了,是周大夫给他剖开肚子又缝好,那人就好了。”
“去年一个人腿上伤口化脓,看过的大夫都说要把腿截掉,是周大夫给他把伤口切开,把脓水挤出来,又用自制的酒精消毒,再天天抹药,十天后伤口就愈合了。”
“还有,前年……”
王四听得眼睛发亮,稍后想到今天早晨的事,又黯淡下来。
得知郑世子情况不好后,他们王氏马上动用了全族的力量,四处寻访名医,前来给郑世子治病,可是他们找来的这些大夫给郑世子用了药,都没有效果。
而从昨天开始,找来的大夫看过郑世子后,都直言无能为力,告辞而去,连药都不肯开。
他们王家找来的大夫可都不是无名之辈,都是在民间享有盛名,活人无数的。
正是听了这些大夫的话,王夫人和他们才会这么绝望。
而今天早晨的事更是成了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今天早晨请来给郑世子看诊的,原是宫中医术最高明的一个太医,因得罪了人,被人构陷下狱,是他们王家想办法把他救了出来,藏在了府中。
郑世子不好后,王家紧急把他送到信州,今天早晨赶到府城,到都督府看过郑世子,直摇头说没救了。
后来他听王四说请了一位周大夫,治好过很多不治之症,或能治好郑世子,当场断言周大夫绝对不可能治好郑世子,若是治好了,他愿意当着众人的面,给周大夫磕头赔罪。
这人可是当年宫中医术最好的太医啊,而且宫中太医治病,都习惯了把话只说到七分,治不治得好不会把话说死,一定会留三分退路。
如今这人斩钉截铁下了如此断言,那就是郑世子绝对好不了了。
其实不管是王夫人,还是他们,心里都已经绝望,现在等着周大夫前来,不过是垂死挣扎,不肯放弃罢了。
怎么甘心呢?
眼看郑大都督的军队在交州和京州节节胜利,马上就要平定天下,郑世子就要被立为皇太子,就差这临门一脚,郑世子病倒了,无药可医。
就是郑世子躲不过这场厄运,再迟些日子,等被立为皇太子以后也好。
那时可以顺势提出,立郑世子的儿子为皇太孙。
现在却是不成的,郑大都督还有其他儿子,皇位落不到孙子辈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