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他认输。
八点二十五分,车停在了殡仪馆门口。
景召说:“到了。”
商领领解开安全带,一双灵秀有神的凤眼饱含期待:“下班了你会来接我吗?”
“自己打车回去。”
“哦。”商领领下车,堆着一脸失落的小表情,“那你开车小心。”
景召打了方向盘,把车调头,开走了。
商领领等看不见车尾了,才往殡仪馆里走。
街对面有两个人,也朝殡仪馆的方向过来。
“那是不是商领领?”
“嗯,是她。”
问话的女孩叫蔡静怡,是遗体整容组的。
答话的是肖敏,告别厅的司仪。
“送她来的是她男朋友吧?”蔡静怡说,“家里估计挺有钱的,那辆车要好几百万呢。”
肖敏接了一嘴:“我听说她没男朋友。”
“啊?”
“不是还有那种关系嘛。”肖敏笑了笑,似乎就随口那么一说,“那个车的款式年轻人可不喜欢。”
茶言茶语。
就差把“商领领被老男人包了”挂在嘴上。
呵。
景老师就喜欢买耐脏、空间大的老年款怎么了?
上午没有非正常死亡的特殊遗体送过来,不用做遗体修复,商领领只给一位往生者化了妆。
是一位小姑娘,还没有满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
家属里面有小孩,化妆的时候,商领领拉上了帘子,小孩在帘子外面说话。
“妈妈。”
声音嫩生生的,顶多三四岁,是往生者的弟弟。
往生者的母亲看上去很苍老,两鬓已经有些白发了。
“姐姐呢?”
母亲说:“姐姐在里面化妆。”
弟弟太小,还不懂什么是化妆。
“妈妈,你怎么哭了?”
母亲捂住嘴,把痛哭的声音咽回喉咙里。
“已经化完了。”商领领在帘子后面问,“您要进来看看吗?”
那位母亲呜咽着点头,自己先上前,看过姐姐的脸之后,才把帘子拉开,牵着弟弟上前。
妆化得很漂亮,和姐姐平时一样。
母亲伸手,在颤抖:“乐乐,妈妈对不起你,没有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你如果不生妈妈的气,一定要常来梦里找我。”
姐姐躺在那里,身上盖着黑色的布,戴了平时最喜欢的帽子。
弟弟拉住姐姐的手:“姐姐。”
姐姐不答应呢。
“姐姐。”
“姐姐。”
母亲坐在了地上,哭着喊乐乐、乐乐、乐乐;
弟弟也跟着哭:“妈妈,姐姐怎么不理我?”
母亲说:“姐姐睡着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姐姐不跟我们回去。”
弟弟不懂,不懂生和死的区别:“为什么呀?”
母亲最后再摸摸女儿的脸:“弟弟要留下来陪妈妈,所以姐姐去爸爸那里了。”
女孩死于心脏病,来这个人世间十八年,大概有十五年住在医院。
现在死神带她走了,带她去爸爸那里。
周姐站在门口,抹了抹眼泪:“还记得她吗?”
商领领见过各种各样的往生者,但她从来不哭:“嗯。”
两年前,这位母亲来过殡仪馆,当时是姐姐抱着弟弟,来送他们的父亲。
才两年时间,时间还没治好伤口,母亲又要送走女儿。
周姐已经见过了人生百态,还是觉得苦:“命运不讲道理,对谁都下得去手。”
没有办告别仪式,女孩被推去了火化间。她的母亲抱着骨灰出来,说要带她去爸爸的墓地,要葬在那里。
商领领和周姐就送到了这里。
火化间旁边有休息室,很多家属在那里等骨灰出来。
“怎么少了只镯子?”
第47章 领领训恶人
“怎么少了只镯子?”
说话的是一位已逝老太太的家属,老太太两女一子,享年七十二岁。
“没少吧。”这是老太太的儿媳妇。
老太太的大女儿把包着金饰的毛巾摊开:“你自己看,咱妈有两只金镯子,现在就剩一只。”
二女儿一看:“是少了只镯子,我跟大姐前年给她买的那只。”
儿媳妇说:“可能没注意,推进去烧了。”
大女儿脸色不好看:“东西取下来的时候,你就没看少没少?”
“我当时哪有那个心情。”儿媳妇抹眼泪,“现在烧都烧了,就当给咱妈随葬了。”
老太太的儿子是老幺,抱着骨灰盒,一直没说话。
大女婿这时候说了句:“火化炉烧不掉金子吧,我同事她妈的金牙齿都没烧掉。”
大女儿转头问火化的师傅:“骨灰里就没有金镯子?”
火化师是秦响,一个话很少的女孩子。
“没有。”
“是你偷拿了吧?
她平静地解释:“我没有拿。”
老太太的大女儿却一口咬定:“我妈的首饰都是你摘下来的,骨灰也是你收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儿媳妇打圆场:“算了吧,可能真被烧掉了。”
“什么算了,那镯子买的时候花了快两万。”大女儿用那种看贼的眼神上下打量秦响:“肯定是你偷的,你把镯子藏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