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看着她关切的双眼,却正好从她的瞳中看出自己微微皱眉的模样。
怪事,她皱的什么眉?
便就是谢不倾又如何,她能管着谢老贼同谁往来暧昧?
只是这死太监也忒不消停!呸!
该死的杀材!
明棠心中没来由地不悦,只强行舒展了眉,垂下了眉眼:“没事,风迷了眼罢了。”
双采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去。
拾月却看出明棠确实很有些不虞,欲言又止,倒是一路上都不曾怎么言谈的沈鹤然将明棠的脸色看了又看,忽然出声道:“大漂亮,谁惹你不高兴了?”
明棠心中本就不悦,被他这样一问,更是无端生出些烦躁来,摆了摆手,不曾多言。
好在现下公主鸾驾已然经过,众人又可重新上山。
明棠暂且将那些糟心事儿抛到一边去,想起今日来白马寺的正事——方才已然得知今日是元觉大师的讲经之日,这盛会能将许多人汇集到一处,倒也是个好法子,省得她多花力气,便随着那些同样前来听经的士族一同进了白马寺大殿前,一同静候。
明棠有明家家徽,也没几个人难为她,小沙弥引着他们到士族专属的棚子里坐了,半盏茶功夫过后,便瞧见一笑呵呵的僧人上了场,讲起经来。
这佛经晦涩,明棠也实在不感兴趣,回回听着都如同念经似的瞌睡。
好在她今日也不是来听经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这彩棚之中来回追寻。
很快,她便瞧中了其中一人。
这人临近开讲的时候才进来,只一个妇人坐在靠近彩棚出口的角落,并不发出声响,不曾引起旁人注意。
如今细细打量,只见此人黑发缁衣,面色柔白,未施粉黛,岁月在她脸上添了些风霜之色,却依旧显得平和宁静——这竟是个带发修行的女僧人!
这也奇怪,虽说白马寺之中确实有些带发修行的女僧人,但诸人的身份却大不相同。
若说是士族,这些年也未曾听闻士族之中有哪位夫人出了家;
若说是庶族,她又何以能在氏族听经的彩篷之中如此安然坐着?
她若出身高贵,便是出了家也应当有些相熟的夫人女郎,又怎会一个人悄悄的坐在这角落之中?
双采显然也得知关窍,有些好奇地打量着。
如双采一般,彩棚之中不少人都瞧见了这女僧人,悄悄地打量着她,无人上前交谈。
而那女僧人对旁人打量的目光也好似浑然未觉,只一心听着元觉大师的讲经。
而这人,正是明棠所欲。
士族听经的彩棚里皆在桌案上备有茶水,明棠作势要端茶水,却故意将那茶盏打翻,将淡色的茶液淌了自己半身。
她又素来习惯穿白色的衣裳,这茶水的颜色便在身上显得格外明显,如此一来,就有些狼狈了。
明棠站起身来,喊了双采去一旁更衣。
双采自然不会不从,跟着明棠一块站了起来。
二人往出口那走去,正打起帘子来的时候,明棠似是脚下踉跄一下,险些摔倒,双采连忙伸手去扶她。
但她这一下跌的很重,双采几乎把半身的力气都使了开来,这才勉强扶住明棠。
她二人就在侧门这儿闹出如此动静,不少人侧目而视,那带发修行的女僧人亦如是。
那女僧人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毫无波澜地滑过明棠与双采,忽然猛得一停。
第144章 男色惑人,撞破林间野鸳鸯情事
明棠已然察觉到那人的目光,她却也没有多耽搁,扶着双采的手往外头去了。场中梵语经声阵阵,明棠与双采离去其实也不掀半点波澜,其余人只多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眼,唯独那女僧人目光一直追随二人。
今日有风,吹得双采鬓发摇晃,她伸手胡乱将鬓边乱飞的发拢到耳后,那女僧人定睛一看,如遭雷击。
这……这是……
她霍然站起了身。
*
明棠正扶着双采的手往更衣的偏殿过去,小沙弥为二人引路。
正经过一处假山园子之时,后头忽然传来声音:“二位留步!”
是个如同潭水击石的女声,温柔和婉。
明棠停住了步伐,回过身来,便瞧见方才那女僧人匆匆地追了上来。
“这位是?”她离二人还有些距离,明棠侧身问起引路的小沙弥。
小沙弥探头看了一眼,双手合十念了句佛:“这位是若兰居士。”
明棠微笑未语,双采便已小声问道:“小师傅,这位居士从前是什么身份?”
却不料那小沙弥很是一根筋,只摇头道:“既然已经出家,便已忘却前尘,从前的身份地位皆化为尘烟,何必提及?如今世间也只剩下若兰居士。”
尽说废话!
双采有些气恼,拧起了眉,却也不好怎么和一个小沙弥计较。
明棠看着满目复杂的若兰居士追上来,意味深长地一笑:“尚留着发,便是对凡尘仍有眷恋,谈何忘却前尘?”
正说着,那若兰居士便已经步履匆匆地走到二人身边。
她的目光却并不放在明棠身上,而是紧紧地缠绕着双采,从上而下地打量一番,开口欲语泪先流:“……檀儿……”
明棠被她忽视了也不在意,正好悄悄打量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