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了望湛蓝的天,只觉得好似自己被拘留在这四四方方的府邸之中的日子,也如如今的天一样骤然明朗起来。
四夫人转到了自己幼子的房中,抱起那个咿咿呀呀的小婴孩轻轻抚慰,心中想的是,过往这些年,在这府邸之中不知受了多少委屈,连带着她那如珠似玉的宝贝女郎也吃了不知多少苦。
但从如今开始,那些往日里的委屈都不会存在。
大抵从如今开始,翻开的便是崭新一页。
*
明宜宓这边有鸣琴通知,明棠却在书房之中写着另外一封信。
这一步棋于她而言,原本实在是天衣无缝,也是她来到上京城之后下的第一趟下马威。
但如今,她一切都不想再等了,于是又以另外的法子写入信中,传到该收到的人手里。
瞧着府中与往日一样,没有什么分别,看上去皆如一潭死水一般平静,其实内里暗涌的凶流,早已经要冲破每一个反抗者的胸口。
她将自己近日的安排皆写入了信中,叫人连忙送去。
这一封信写完之后,她也有另外一个要见的人。
悄无声息走入那她前世里从未踏足的地方,轻轻地叩了叩门。
房中的人似乎被这声响吓了一跳,里头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也不知道在收拾什么,片刻之后,她才连忙出声问道:“……什么人在外头?不许随意进来!”
这声音虽然嗓门子大,可是却带着几分心虚,欲盖弥彰。
明棠也不愿意进到她的屋中,便只站在门口,微微一笑道:“如何?这些日子得来的酬劳,是否十分丰厚?”
那人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什么酬劳,不要胡说八道!”
说着,屋内叮叮当当乱响的声音更甚,想必是她在匆忙的收拾什么,随后那脚步便往门口走来。
得益于她那不尴不尬的身份,她这屋子住的有些偏僻,平常也并未有什么人来往伺候,明棠在那门口这边站着,到如今也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是吗?那以你的身份,如何能得到这些玉镯丝缎的?不知那个银纹双耳掐丝珐琅葡萄香囊,这些日子你用的可还痛快?”
明棠被她说了胡说八道也不生气,那语言之中的笑意愈发浓厚。
那人渐渐的往外头走去,心中又是气又是担忧,听着这声音愈发觉得耳熟——这究竟是什么人?!
而且她气势汹汹的走到门口去,看清了站在自己门前的究竟是谁,很有些不可置信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是……是你?!”
她那平素里十分木讷,呆滞苍老的面庞上一刹那出现了惊讶,恐惧,愕然,茫然等种种神情混在一起,倒退了一步,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会了。
“如何?看见是我,这般惊诧?”
明棠将她眼底的那些慌乱一览无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转过身就要将门死死的关紧。
明棠也不拦着她,只是笑着说道:“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你收到的每一笔,我这儿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说,若是老夫人知晓自己养在身边的,最忠心耿耿的一条狗,如今竟然早在背后悄悄背叛她多时,她又作何感想?”
“嗯?叶氏?”
第304章 帮我做一件事
那人听到这里,骤然一僵。
她关门的手顿时停了下来,只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三郎君……你怎么在这儿?”
明棠一笑,不置可否。
为什么在这儿,她方才不是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吗?
叶氏却并不是那样聪明的人,她沉默了许久,然后才说道:“……三郎君与妾身的身份,并不好私下见面,还请三郎君回吧。”
不好私下见面?
她们二人有什么身份?
“叶氏同我有什么身份,不如说来我听听。”明棠笑眯眯的,也不提其他的话。“难不成叶氏事到如今,还敢以我父亲的妾室或是夫人自居,往我身上诬赖一个意图对庶母不轨的罪名,想将我吓退?”
“若是打着这样的算盘,你的计划恐怕就要落空了。我父亲在世时,从未纳过任何妾室,你叶氏自然不在其中之列;
便是后来我父亲去世了,府中老夫人强塞给我父亲的女人也从未经过我父亲与母亲的面,你连一杯茶都不曾敬过,连半个房中人都算不上,如何敢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以夫人庶母自居?”
如她从前一般,果然字字辛辣,全是嘲讽,没有半句缓和之语。
叶氏浑身一震,下意识的觉得屈辱,可是她很快又反应过来,这话之中没有半句不妥,因为事实确实是如此。
她不过是为了个荣华富贵自奔为妾的人,连自家的郎主都没有见过,不过自己巴巴的倒贴上了门,她又算哪门子的庶母?
“瞧你这反应,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听懂我的话,那想必方才的话,自然也都是听在心里的了。”
明棠口中方才说着那些,这会儿又能弯着眼睛笑起来询问叶氏,就好似是这世间上最和善、最没有半点威胁性的人一般。
叶氏其实自然听到了方才她来的时候说了什么,心中早已经突突的跳了起来,有些琢磨不准她这看似温润无害的笑容下,究竟藏了些什么。
她打定主意要装疯卖傻,不想多说什么,手便拉住了门的一侧,想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