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音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连忙双臂张开想要接住虞乔卿，忽地感受到眼前一黑，一道身影出现，快速地接过跌落下来的虞乔卿，鼻尖弥漫着淡淡的幽兰气息。
男子一袭白袍，一双眸子似深渊般黢黑不见底，眼角却荡开笑意，薄唇紧抿，却带着几分兴味，望着怀中的人。
虞乔卿怎么也想不到褚玄云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整个人缩得像个鹌鹑，一动也不敢动，双眼飘忽不定，被男子乖乖抱在怀里。
如泼墨的发丝随风飞扬着，飘落在虞乔卿的脸上，挠得她痒痒。男子怀中温暖可靠，让人忍不住溺毙其中。
等到褚玄云放下虞乔卿时，他展颜一笑，“怎的和虞小姐在这里相会？”
听到这话，虞乔卿耳朵几乎要烧起来了，神情羞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官宦家的女子教养良好，断然不会做出爬墙头的蠢事，因为虞乔卿觉得分外难为情，忸怩道：“那些家丁，不让我出去。”
话音落下，褚玄云眉头蹙起，一双眼睛中也沉淀着黯淡的光，“谁不让你们出去？”
“王后。”还未等虞乔卿开口，丹音就愤愤不平道，说话的语气也明显不好，恨不得将王后生吃活剥。
听完他们说的话，褚玄云罕见地沉默了，手搭在腰间别着的银白剑鞘上，眉眼冷冽，“抱歉，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
虞乔卿心知是虞文德在被审讯一事，缓缓摇头，“不是褚道长的错，听闻修士不可干政，如今算是见识到了。”
别人帮你是情分，就算是不帮，也不该心存怨愤。
虞乔卿深知这一点，如鸦羽般的睫毛垂落，在眼下留着一片小小的剪影，一双翦水的秋眸也不似往日灵动，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惆怅。
褚玄云喉咙忽地哽住了，想到他先前和女将军的谈话，抬手犹豫片刻，才轻轻揉着虞乔卿的发顶。
“虞小姐不必多虑，左相大人吉人自有天相。”男子声音清冽明朗，像是倒映在一汪镜湖中的圆月，随着风吹过的涟漪泛起褶皱。
有些事情，尽管自己能够干预，但多少还是存了些自己的心思。
小不忍则乱大谋。
第46章 探视
听到褚玄云的安慰, 虞乔卿心中好转不少，强行挤出一个微笑，轻声道：“多谢褚道长。”
褚玄云没有多说, 而是催动术法, 男子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光, 他的嘴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 巷口便出现一辆马车。
三人的影子被日光拉得斜长, 虞乔卿跟在褚玄云的身后, 他整个影子都将小小的自己笼罩在其中。
马车外观是由掐丝楠木打成, 白金的布帘上描摹着逶迤山水的花样, 珠玉垂在上面，随着风而碰撞, 发出悦耳的响声。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前面拉着的神兽, 而非普通的宝马。饶是见惯了各种宝贝的虞乔卿, 见到这样的场面也忍不住眼前一亮。
修士和凡人的区别, 仅仅是在一个座驾上便能看到鲜明的对比。
褚玄云并不知道她心中所向, 而是将她拉上马车，三个人的身形被遮得严严实实，一道温润的男声从布帘后吩咐着，那四脚神兽嘹亮地啼鸣着, 缓缓行进着。
这样的架势与阵仗，那些平民百姓一看便知是褚道长出街，纷纷朝两旁避让, 有些好奇的还抻着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外面的议论声挑起虞乔卿的好奇，她掀开布帘, 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下，“莫要抛头露面，此次我前往戒律堂，也不足为外人道。”
虞乔卿明白了他的意思，手放下来，规规整整地坐在榻上，像是被教书先生挨骂的模样。褚玄云转头，刚好可以看见虞乔卿的侧脸。
少女高挺的鼻梁被透进马车的光照得透明，一双眼睛中闪动着明明灭灭的光，尤其是手绞着帕子，一看便知是紧张。
“待会紧跟在我的身后，知道吗？”褚玄云突然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
虞乔卿一抬头，撞上男子的神情，随后见他掌心张开，附着在自己的脸庞上，同时，一股暖流滑过，倾注在自己的面上。
丹音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两个，见到此景，瞠目结舌道：“小姐，小姐，您的脸……”说完手指颤抖着指着虞乔卿，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
虞乔卿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抚摸在自己的脸上，又联想到方才褚玄云的一番动作，“有镜子吗？”
似乎是猜到虞乔卿心中所想，他轻笑一声，轻拂长袖，空荡荡的马车内边出现一面光滑的水镜，上面倒映出虞乔卿的脸。
少女显然没有先前那般招眼，眉眼耷拉着，双颊处泛着密密麻麻的雀斑，倒是嘴唇和自己的如出一辙。
加上身上穿着的衣服，让人根本看不出任何虞乔卿的影子。
虞乔卿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庞，指腹下略微粗糙的触感让她有些失望，她转过头来询问褚玄云，“褚道长，这……”
“可以恢复的，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一种手段罢了。”褚玄云再次拂袖，那面水镜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丹音觉得有趣，也凑上来仰着脸道：“既然这样，褚道长也将我变变模样，如何？”
听到这话，褚玄云轻笑一声，眉眼弯弯，“自然是可以得。”
一路上沉重的气氛也因为这个小插曲而轻松不少，虞乔卿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察觉到修士的实力和术法，原本摇摆不定的心思也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