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不等小姑娘不愿意, 像是拎小鸡似的将她拽走了。
“云聆快言快语，不必放在心上。”褚玄云低头, 对身旁的虞乔卿说道，此刻竹院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虞乔卿反而觉得有些尴尬，捏着手中的剑鞘不知所措。
“都是卿卿不好，坏了师兄的名声。”她斟酌着字句，曾经的乖张跋扈一点影子都看不见，多了几分谦卑和恭顺。
望着虞乔卿润泽卷翘的睫毛，一双翦水的秋眸清澈透亮，褚玄云心思微动，声音轻得像是要怕吓坏她似的，“即便真有什么流言蜚语又如何？不过是我欠你的。”
若是放在以前，褚玄云确实觉得虞乔卿麻烦，可是这么多日的相处也让他对虞乔卿的看法有所改观，甚至对她也要比旁人上心不少。
耳边又回荡起曹扬怀的话，男子眸色黯淡，心不在焉地蜷缩着手，“此次前来，是有要是同你说。”
虞乔卿的那些旖旎心思烟消云散，连忙竖起耳朵认真听。
两人坐在石桌旁，微凉的触感沁入肌肤，她专注地望进褚玄云的眼底，后者别开脸，眸中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慌乱，只能呷一口茶水来掩饰真实情绪。
“是关于王后的事情。”
固然，一提到那个女人，虞乔卿就像是浑身竖刺的刺猬，浑身紧绷，手也攥住衣角。
“卿卿，我懂你现在的心情，”褚玄云见她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对劲，眉尾下压，轻声宽慰道：“但我们要对付的不仅仅是王后一个人，她背后还有右相，仅凭飞花阁是无法替左相大人申冤的。”
男子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接触到虞乔卿那淬了冰般的眸子，又及时住嘴。
或许他一开始便想错了，自己不应当对她太过严苛，虞乔卿只需要在这场计划中，扮演好自己的身份便好。
见褚玄云没有继续说下去，虞乔卿抬眼望着他，后者叹了口气，抬手替她理去落在肩膀上的落叶，“明日，陪我去玄光山一趟吧。”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虞乔卿也没有多问，她知道褚玄云做这样的事情一定有他的用意。
少女的眼上覆着一层温软的泪膜，眸中闪烁着笃定，褚玄云倏然一笑，如崖上的寂寂积雪，随着微暖的风悄然融化，举手投足间尽是矜贵自持。
虞乔卿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褚玄云权当她默认了，离开她的院落后，他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苍翠的竹林处出现扎眼的白墙，穿过拱门，余光冒出一个黑影。
曹扬怀双手环胸，斜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褚玄云，“我竟然不知道，褚道长如此光明磊落的一个人，也会舍得利用自己的心上人……”
“扬怀。”褚玄云蓦地出声打断，眉眼冷冽。
熟悉的人都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不过是开个玩笑，怎的之前倒是不介意，如今发了这样大的脾气？
曹扬怀叹了口气，耷拉着眼皮看向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子，今日的她一袭劲装，腰间的束带随着她的动作款摆着，“别人都说你是冷面阎王，原先我还不相信，不想居然如此绝情。”
她算是知道了，褚玄云这样光风霁月的皎皎清辉，是不会被儿女情长给绊住的，否则怎么会去利用虞乔卿呢？
“并非全是利用，只是带上她，卞家的那些人态度会松动。”似乎是察觉到曹扬怀的心思，褚玄云出声道，只是不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还是自己听的。
凭心而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褚玄云并不想利用虞乔卿。
*
玄光山上。
谢听之手握剑鞘，过路的人见到他，原本笑意昂扬的脸纷纷拉下，带着自己的同门快速离开。
少年的身上带着一股冬日的冷冽，仿佛灼热的火都无法将其融化，眉眼默然，抬眸便迎上两个走过来的女弟子。
“你听说了吗？飞花阁的掌门要来玄光山了！”
“褚玄云他不是在旬国吗？况且玄光山和飞花阁似乎没什么交集。”
“这谁知道呢，不过毕竟是两个赫赫有名的门派，想来是有什么事情吧……”
两个女弟子的谈话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等到先开口的长发女子抬头，恰好对上谢听之森冷的眸光，一时间脚步定在原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玄光山谁人不知这个仅仅上山不过三月的少年，凭借一介凡人之躯将那些师兄师姐打得心服口服，本应该对谢听之避而远之的，可目光落在他清隽的面容上，心又忍不住剧烈跳动着，双颊泛着绯红。
“谢师弟……”那长发女子声音柔软，像是能够掐出水来，另一位长相英气的女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谢听之本来对他们没有兴趣，可当两人谈到“褚玄云”的时候，他心头一跳，似乎是想到最后一次同他见面，还是在旬王的万寿节那日。
那时候的虞乔卿……
思及此，少年垂下眸子，身上带着几分寂寥落寞，如鸦羽般的睫毛颤抖着，声音艰涩，“你们方才说，褚玄云要来玄光山？”
谢听之的声音如山间空灵的风，和树叶碰撞后悦耳动听，长发女子的耳朵都酥了半边，磕磕巴巴道：“回，回师兄，确有此事。”
“什么时候？”
“就是今日上午，这会儿估计在掌门的议事堂内……”
谢听之许久不曾发话，只是搭在剑鞘上的手紧了紧，嘴唇紧抿成一条细线，看上去情绪微妙，那长发女子还想说些什么，少年开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