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惜悦定是因久不见他归来才耍小性子。
可他近些时日当真抽不出多余的时间来陪她,如今所做的一切均是为这个家做打算。
不可否认,他其实存有私心。
终有一日他将为大业而去,他怕自己不在后,母亲会处境艰难,这才将外祖家算计在内。外祖家是母亲的底气,只有外祖家越来越好,母亲的底气才能越来越足。而待他离去后,也仅有母亲能护得住惜悦。
故而,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翌日,俞沐早早便出门同衙差一道儿盯人。
昨夜睡前黎尚便思量过该如何引歹人上钩,如今他已自有打算。
黎尚一早去到酒楼便召集后厨所有人员,言说马上海禁,需多买些海货回来屯着才行。光靠女婿家的海货实在不够用,近几日还需多多向其他渔民收购海货,负责人便是那位王大厨。
酒楼有冰窖,寻常时候他们均是将海货放冰窖屯着。而他这么安排,自然是给王大厨留空子。
珑悦轩酒楼每位厨子均有自己擅长的手艺,故而每人有自己的菜谱,可任君选择。
“咱们生意要往大了做,自然不可再默守陈规。你们把现有的菜谱改善改善,一人再多加几道。可都给我认真对待,不可应付了事,十日后将菜谱交与我,我要亲自试菜。”
说罢,拍拍王大厨的肩膀,嘱咐道:“帮我盯着点。”
王大厨笑着应好,未了,向其他厨子看去,当着黎尚的面叮嘱:“皮都给我绷紧点啊!”
寻常时候若黎尚不在,均由王大厨负责看管后厨,这会儿他也不觉有何不对。
日复一日,时间缓而慢过着。
自从有了黎尚的配合,衙差暗中盯得更紧一些,然而一连十日均未见他们有何动作。
虽如此,一行人仍不敢掉以轻心。
黎尚是在厨子们交出菜谱时,终于发现王大厨所露出的马脚。他的菜谱中,就有一道菜里的某一海鲜容易被混淆,一但加入相克食物,其毒不亚于□□。
他知道,王大厨定然是要在此菜上做文章。
自己亲眼见证他的狼子之心,心头还是免不了一阵酸涩。
黎尚稳住心神,权当未曾察觉,所有菜谱均认真过目,而后又让他们将新菜做出,由他亲自尝过,未有问题才可过关。而有问题的菜他均会一一点出,并告知该如何改进。
一番行为看起来煞有介事,让得心中有鬼的王大厨紧张之余,又免不了松口气。
而他的反应全落进黎尚眼中。
自今日之后便要加倍小心,也不知他打算何时动手,断不能真让无辜食客受害。
为此,这一日待到衙差下职前来用膳时,黎尚便将今日之事道出。
“黎老爷放心,自明日起我便加派人手前来看着。”王钏安抚着,如今就怕无辜食客误点那道菜肴:“此事不好再拖,实在不行,咱们便主动出击。”
听得此言,黎尚反而摇摇头:“这倒不必。那种鱼较为难寻,他想作案也需时机。这几日我会多多注意,若发现不对,定当立刻通知各位。”
说罢,黎尚若有所思。
他若在后厨盯得紧,只怕会让王大厨看出猫腻,故而他行动起来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王钏不懂那许多,他能做的便是好好配合。只见他点点头,叮嘱手下们:“这几日大家时刻做好准备,尽量做到可随时应对。点菜时大家尽量点黎老爷的菜,如此方便黎老爷留守后厨。”
王钏心思缜密,黎尚的顾虑一并在他的思量中。
即将收网,几人未见松懈,反而倍加小心,商讨一番后,方才各自归家。
又过了几日,王大厨仍未有动静,反倒是沈康之回来了。他脸上轻易可见风霜,然,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沈康之一身官服骑在马背上,脸上笑靥怎么也收不住,在他身旁并行的是一位面生的官员,他不苟言笑,肃容以对,只见沈康之对其恭敬有加。
显然是位大官。
马后是长长的一列马车,每一辆马车上均高高堆着几个大大的木箱,看起来有些沉重,两匹马共同拉着扔显吃力。
随沈康之回来的还有许多护卫,他们一个个严阵以待,随侧保护长长的车队。而车队后头还有长长的护卫队伍,估摸着有上千人。
这般阵仗先少见得,沿途百姓畏惧之余不免心生好奇。
这大阵仗是怎样?
前些时日救灾粮运到时也未见如此啊!
瞧知府大人脸上浓到化不掉的喜色,想来应该是天大的好事。
可沿淮镇刚遭过难,能迎来什么好事?
百姓们面面相觑,愣是猜不出个所以然。
好些好事者偷偷跟在其后,他们亲眼目睹护卫搬运沉重木箱。听说还要重兵日夜不休,轮番把守。
运来的到底是什么大宝贝啊,这般重视!
百姓们窃窃私语,不出一个时辰,此事已传的人尽皆知。
俞沐自然也听了几耳朵,当他收到沈大人传唤时,心中已有数。
虽是意料中的事,心中却免不了一阵波澜。
这是他一门心思专研筹备,事关未来的头等重要之事,自是无法平静。
可纵然如此,在外人看来,俞沐面目沉静毫无波澜。至少,在沈康之看来,沐小兄弟事到临头仍处变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