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丞闭了闭眼，然后就着那姿势居高临下看她：“你还想说什么？”
达到下地耕种条件的牛都被她吹完了。
钟九音昂着下巴，冲他打手势：“坐下听着就是。你不是想聊我割腕的事情？”
晏丞又站了站，还是坐下了。
“你喝多了。这件事你应该不想提起，换个话题吧。”
到时候酒醒，反应过来自己对着不熟悉的人说了不想说的秘密，恐怕懊恼得很。
钟九音：“我说你就听着，有八卦不听王八蛋。”
“……”他决定单方面屏蔽她的酒言酒语。
“话说这些伤疤啊，”钟九音吸吸鼻子真讲起来，有种一吐为快的架势，“据我得到的一些蛛丝马迹来看，大概是在半年前开始划下的。”
她指着痕迹看起来最久的一条疤痕：“应该是这条。当时我呢，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多次跌倒，逐渐丧失了爬起来的信心，加上身边人期望过高，我不得已说了假话，又给自己带来了一层压力。看着其他人的成功…就节目上我说过那句话，自己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比你差的人一飞冲天，这谁能忍得了？”
“当时我就绝望了！看着窗外纷飞的雨，还有手机上不敢接起来的无数个电话，觉得未来无望啊。于是我就摸了把刀，情不自禁地往手上割。嗐，那种感觉你知道吗？就你站在海边看久了，总觉得世界在晃，然后一头就扎下去了，割腕也是，下刀时你都不觉得有什么，见血了才觉得痛。”
嘶，不愧是她，没有记忆的情况下深剖原主心理，也这么富含逻辑饱有深情。
她甚至用上了景色描述，还用了看海的类比，大大提高了晏丞理解的容易程度。
自我奖励再来一口蜂蜜水，她砸吧两下嘴接着说。
“有了第一刀，后面就简单多了，绝望就划一刀，生气也划一刀。集齐七七四十九刀…算了，我这手腕也划不下四十九刀。后面呢…哦后面没有了，你还想问什么？给我起个头。”
晏丞握着杯子看她。
灯光下披肩的长发挡住耳朵和一点点侧脸，她在垂眸看自己手腕上的伤疤，睫毛在眼眶下投下阴影。
夜晚对画面进行了模糊化处理，视线之内她的皮肤被暖色调的光涂抹出朦胧的白皙，为她增添了两分温婉。
一个和她根本不沾边的美丽形容词。
但在明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后，再看这一幕反差画面，并不觉得美。
刚刚的醉酒吹牛都比这样好。
晏丞把语调放得平和清浅：“听说你是在自己跑剧组试镜的路上出的车祸？之后怎么接了这档综艺？”
“公司给的安慰。郭明立说我要是上了这节目还是不行，最好就放弃当明星。谁知道你也上这节目了呢，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想法设法让我把机会让给别人。”
说完再顺嘴嗤一声：“那天就该用门板把他的鼻梁骨拍骨折。”
晏丞发现一个矛盾点：“他不想让你火，那为什么现在又让你和我交好换资源？”
钟九音：“有别的目的呗。看我个人魅力压不下去了，就卖我个好，让我走上歧路来快钱，后面再利用这个一脚把我踩下去。让我想想啊，和你搞什么会有翻大船的危险。”
她兀自沉思一阵，嘴里念念有词：“咱们这关系，我就算踩着你上去你为了报恩也得帮我澄清两句…我知道了，你被我迷得魂飞魄散，而我脚踏两条船，粉丝恨铁不成钢，恨我破坏你的道心！”
晏丞冷静道：“魂飞魄散通常和惊吓搭配。”
“反正就是得到你，践踏你，抛弃你。”
晏丞：“那不用等粉丝，我能直接送走你。”
本来是随口接她的胡言乱语，没想到钟九音听了后立马扭头看他，眼睛发亮。
“原来是这样！他们肯定是想让我不顾你的意思贴上你，惹毛你，让你直接出手搞我！怪不得怪不得，郭明立让我穿衣服照着温婉有气质的人设穿，这绝对是相反的，他肯定知道你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类型！”
晏丞第不知道多少次深呼吸：“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喜欢和讨厌的类型。还有，不要想太多，喝你的蜂蜜水。”
可是思绪都开了闸了，哪是那么容易停下的。
钟九音的大脑皮层在这条畅通无阻的大道上狂奔。
“他的教唆肯定是阶段的。现在是不断撺掇我走后门，告诉我找个靠山多舒服，等我心动了，就让我从生活的方方面面考虑你的喜好，自以为真的会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再然后，让我跟个被洗脑的花孔雀一样，被你讨厌，到时候他就和你站在一边指责我走捷径。这是要让我重新走一遍当初绝望的山路啊！”
晏丞拦下她的大脑皮层，尽量把话题往正常方向拉扯：“那你准备怎么办？换人是肯定的，但除此之外，你应该不想这么简单放过他。”
“当然！他把我当个蠢货！搞男人还需要他这么一步步教我？什么换衣服找话题谦让第一名，只有身无二两自信的人才需要这么做，真当我没点感情经历？！真正隽永的感情需要的根本不是这些小动作！”
她愤愤然拍桌。
晏丞：“……”
和一个酒鬼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他是吹了风不清醒才会在这儿听她说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