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黄离对谷鹏元的恨意更加强烈,握着周穆寒的胳膊也紧了紧。
“疼。”
黄离一惊,看到周穆寒侧头看着他,眼角的朱色还未散尽,霜睫如凋零的霜叶一般向下垂,仿佛整个人只需要再用力一握,就会破碎。
黄离心一下子软了,赶忙松了松,“......抱歉,师尊,我会轻一点的。”
青年的发如千丝一般,扫过她的鼻尖与耳垂。
黄离突然生出种错觉,就好像这雪白的发丝好像是傀儡师洒下的偶线,想将她万千牵连住,无法逃离他的身边。
这想法让黄离深深一愣,又随之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些许可笑。那可是周穆寒,怎会对她有这种想法?
小心万分地扶着周穆寒夸过门槛之时,黄离倏地回头。
就说,她总是觉得她忘记了什么。
周榆晚!
此时的周榆晚也浑身重伤,撑着身体正勉强为自己疗伤。
周穆寒却在此时传来声音,眸子扫向她,“......作甚?”
黄离好像偶然能感觉到,周穆寒对周榆晚隐隐的敌意。
可师尊为何会对弟弟有这样的敌意呢?某些场景扫过脑海,黄离先入为主地产生了自己的理解。
“师尊。”她还是大着胆子说了出来。“榆......榆晚前辈,还在那里。”
周穆寒眸中的冷色在一瞬间到达冰点,嘴角却微微向上一扬。
“你说什么?”
“榆晚......前辈?”
“你去,找他啊。”
*
黄离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异常诡异的境地。
一边是突然变得黏人的周穆寒,表面冷冰冰的,但好似很需要她的陪伴;尤其那眼尾的朱韵,看得她心跳加速,格外得想要去沾染他、亵渎他。
一边是救了她多次的周榆晚,少年性格与意气,大多数时候直白而大胆,此时身受重伤,但周穆寒好似不愿意她提周榆晚太多次。
周榆晚为救她而受伤,她理应当去照顾。
可一旁的周穆寒,却像看小孩一般看着她,神情愠怒之下,她也不敢提周榆晚太多次。他的状态又极不寻常,黄离也不能在此时离开他身边。
两难。太两难了。
“师尊......我觉得还是再要与谷钟梨说一声他哥哥的事。”
周穆寒无言,只是掀起眸子看了她一眼,黄离便感觉如芒在背,自己的什么想法都被周穆寒窥得七七八八。
先前浓重的血腥味已经吸引到了谷钟梨,在路上碰面时黄离简单跟她说明了情况,便撑着周穆寒拐到了谷钟梨指定的房屋内。
黄离为周穆寒盛了满满的一盆热水,雾气腾腾,水汽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显得坐下的周穆寒,更加泠泠如仙,只是谪仙咳血,堕入凡尘。
“扶我。”
黄离愣了在愣了一下,之间周穆寒微微阖眸,雪眸被雾气萦绕,看不清神色:“愣什么。”
黄离木木哦了一声,挪着脚来到了周穆寒身侧,手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抻,便还是如先前一般扶住了他的胳膊。
他的白衣还是如先前一般单薄,随着屋内的热汽,能感受到衣袖下那温度不正常的表肤。周穆寒似乎被自己出了七分力的寒光所伤得很重,走得时候踉跄了一下,黄离赶忙扶住他的腰。
大不敬。冒犯。
可那又如何?
黄离稳稳当当扶住周穆寒,一手扣住他的腰,一手扶住浴池的边缘,“......师尊,该进去了。”
周穆寒掀眸看了她一眼,抿住唇,在她的搀扶下没入热水之中。
透明的水爬上他的身体,那雪衣虽由上好的灵蚕丝做成,但依旧不防水,在水的侵蚀之下透出分明的肌理、漂亮的脊背线条。宽肩窄腰之下,那缀在腰侧的青玉色的解难扣更是在水中鲜明苍翠,让人移不开眼。
黄离急忙错开了眼,耳根一烧一烧地,不敢再往下看。
“那个......师尊,我去找谷钟梨了?”
周穆寒闭着眼,指尖扣住雪白的衣带,不做言语。
刚才已经做好治疗灵术与包扎,但依然有点滴的血水,如罂粟花一般在水池里绽开。
黄离心中闪过一丝抽痛。
可是想到那边周榆晚的情况,她不可能坐视不管。
可能黄离是真正的孽徒,抿了抿唇,朝周穆寒的方向行了个礼,匆匆向门口走去。
已经跃出门外的黄离不知道,在她扭过身去的那一刻,那双眸已然睁开,淡漠的神情汇上阴云压山一般的浓翳。
*
去找谷钟梨当然是借口。要去当然要去,不过现在黄离只想先看看周榆晚的情况。
她推门而入,却看见少年赤果着上身,血痕一刃一刃在紧实的肌肤上留下痕迹,令人不忍直视。
“前辈——”
见到少年倏地抬头,黄离急忙改口,“榆晚。”
她蹲下身来,那双平日里满是周穆寒的杏眸,竟然在这一瞬,盛住了他。
没有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周榆晚愣愣直视着黄离,一时忘了手中的包扎。
“我来吧。”
黄离接过他手中的绷带,绷带内部涂上了特制的草药,看上去是早先准备好的。
少女一丝不苟地将绷带伸展,轻手轻脚地为他包扎,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她的肌肤,引其他身体一阵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