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人一人扯下大殿内垂下的红色纱幔,另一人接住,绕着李孟光的颈项缠了四五圈后,二人各拽住一边,同时发力。
凌太一便见刚刚还喃喃呓语的李孟光在渐渐勒紧的红绸中挣扎着断了气。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外,看哪里都像是李孟光那张青紫发胀的面容,最终「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一吐便是天昏地暗,几乎将他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
慕容擎确定李孟光死透了后,又剜去了他一双眼睛盛入泛着丝丝幽香的梨木盒内。
他捏着盒子出了大殿,便见凌太一还趴在栏杆边呕着胃里的那最后一点酸水。
慕容擎冷声道:“这种事常有,若是受不住,趁早回了贵妃后自己走。”
凌太一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了血色。
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望着慕容擎手中滴血的木盒,嘴唇颤了颤道:“我没事……”
怪不得外间多传魏天子暴虐,就以慕容擎熟练地杀人剜眼这件事看来已经不像是第一次干了。
只是这嗜好着实有些特殊,几乎同昨晚宴中残害忠良的纣王无二。若不是在位数年尚算勤政,各地怕是早就揭竿而起了。
他跟着慕容擎顺着永福大殿向东,沿着雕花长廊向寝殿的方向走。
没过多久便看到一方池塘,内有莲叶一丛,荷花五六枝。他走过池塘边时,看到平静漆黑的水面骤然漾起一丝波澜。
站在廊下的李遂意看到了他们,笑着迎了上来。
“大将军这么快就办完了?”李遂意的目光扫过慕容擎身后的凌太一,“这李孟光倒是知趣,不像前头的两位,磨磨唧唧不肯受这份恩赐。”
恩赐的「赐」,自然是赐死的「赐」。
“这里是……”凌太一抬起手肘,将刚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讨来的木盒奉上。
盒子底下那黏腻的触感还在,他面容已经趋于平静,只是胃和心两头正在遭罪。
李遂意笑着接过,满意地道:“正好娘娘刚起,陛下还未传膳。若他看到这个,定然胃口大开,能多进一些膳。”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惴惴
天子闻声便知慕容擎办妥了事前来复命,顾念着陆银屏看到盒子又要犯恶心,隔窗摆手示意他们先退下。
陆银屏枕着他小臂睡了一宿,早上醒来落了枕,僵得半个身子不能动弹,自然也看不到李遂意拿了什么。
“你又杀人。”她颈项动也动不得,像池塘中的鱼,自己转个身还要发动全身,却控诉着他造了杀孽。
拓跋渊抚上她细长脖颈,用了两分力道去揉捏。
“恣情杀戮,是为罪业。杀念但出,亦是罪业。”他慢声道,“历代天子却霜不仅是巡视安抚,也是一次权利洗牌,没有不见血的道理。”
陆银屏不过是小小地抱怨了一下,看他解释得十分认真,忽而笑道:“瞧陛下紧张的,臣妾就是随便说说罢了。毕竟是一介妇人,哪里就懂至高圣人的心思。”
拓跋渊一笑,伸手将她抹额正了正:“贵妃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懂不懂朕的心思是次要,离朕最近才是最重要的。”
陆银屏有些不敢看他眼睛
这人瞧着温和,她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兴许真如他曾经所说,自己长在了他心坎上,恰好就是喜欢她这一挂的。
天子食素,贵妃嗜甜,一个比一个挑。芳宁在徽音殿伺候久了,研究出了一桌能让俩人都吃得好的菜。加上昨夜又和好如初,一顿饭生生用了将近半个时辰。
李遂意在外头等了许久,等得手底下木盒上的血渍凝成血块,一搓便簌簌掉下一堆来……的确有些恶心。
陆银屏早就看到李遂意在窗外伸头探脑,那意思很明显,是有事与天子相商还要避讳着自己。
正巧她也不愿意听那些打打杀杀的污糟事,白了一眼李遂意,鼻孔中溢出一声不屑的「哼」,提着裙摆便出了寝殿门。
秋冬和熙娘等人迎上来,带着她去不远处遛弯。
李遂意忙抱着盒子入了内。
“陛下,罪臣李孟光已被处死。”他双手将木盒举过头顶打开,又恭顺地道,“酣醉一夜,尚在梦中,倒不算痛苦。”
天子扫了木盒中的那物,“嗯”了声,声音听不出喜怒。
“以为今日便可高升,便多饮了几杯吧?”拓跋渊缓缓颔首,示意他收起盒子,“自作聪明。”
李遂意忙收起盒子,又道:“是了……只是他家中有十数口人,正跪在行宫外等候发落,陛下看如何处置?”
“朕记得,李孟光有个女儿,是五月初一的生辰?”天子忽道。
李遂意称是。
“将她放了。”冰冷的声音在李遂意头顶响起,“其余人就不要留了。”
李遂意低声道是,随即退出殿外。
这等事倒不用麻烦慕容擎,但本着要锻炼凌太一的想法,便强制他跟着去。
这一去让凌太一两三日没有吃下饭。
同样吃不下饭的,元京亦有。
宣光殿的李妩和李娴姐妹在听说天子处死李孟光时便有些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