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银屏知道他的一片苦心,埋首在他肩头,声音细细地道:“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昨晚上他是真怕了,我便让他跟我睡了一晚。我又不能有孩子,你把佛奴给我,我就当是自己的儿子疼,根本没想其它……你要是不喜欢这样,那我往后注意着点儿。”
天子讶然
不过这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他定然是说不想做太子这类的话。”天子阴恻恻地道,“这孽障,朕若是多一个儿子,哪怕是柔然女人生养的也比他强,哪里还轮得到他?”
陆银屏一听,觉得今儿拓跋珣怕是要挨一顿好揍,便佯装生气道:“哟?口味变了?那些个莺莺燕燕的不喜欢,倒对柔然人感兴趣了
这招奏效,天子果然上当。
他伸手拍了拍她脊背:“只是有些生气,怒其不争罢了。”
陆银屏这才没再继续追究。
俩人静静地捱了一会儿,倒没有其它动作。
他一路也有些乏,她昨晚上没睡好,不一会儿便靠在一处睡着了。
等陆银屏再次醒来时,正好看到窗棂透过的一抹斜阳趋于消逝。
乌衣墨发的天子临窗而立,背对着她,不知道在窗前做些什么。
陆银屏光着脚下了床榻,悄悄地绕到他身后,猛然搂住了他的腰。
“陛下在干什么?”她探过头来好奇地问。
窗前有一坛酒,刚刚启了封,旁边有个小酒杯,里面尚有些酒。
陆银屏一脸嫌弃地道:“陛下在喝酒?”
鲜卑人好饮酒水,而且十分能喝,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拓跋渊笑而不语,端起那杯酒放在她面前。
“闻闻……”
陆银屏接过那只小酒杯,鼻子凑上去嗅了嗅。
“这个味道好奇怪……”她嗅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上头,“还没喝呢怎么就……”
闻了一下便感觉有极浓郁的酒香气直冲天灵盖而来,让她几乎招架不住。
陆银屏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天子将酒杯拿了回来,倒回那坛酒中,又细细地封好了口。
“这酒易醉,还好只是闻了闻,可不能喝。”
陆银屏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只觉得今日他的声音格外地低沉悦耳。
“什么酒不能喝啊……”她像只八爪鱼,紧紧地攀在他宽阔的脊背上,“怎么就不能喝啊……”
拓跋渊转过身来将八爪鱼抱起。
“脑子再糊涂也要记着这酒的名字
拓跋珣回了偏殿,心中忐忑不安。
老师司马晦今日出宫迎了仪仗,外太祖成日遛狗不知道又去了哪儿。
还是狐狸精母妃靠谱,将他的父皇拖了几个时辰,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去复习。
秋冬进来了两趟,先前还给他送了些却霜途中买来的特产。可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唯恐自己做得不好让父亲失望。
等到了傍晚,苏婆来点灯。
她见拓跋珣依然在看书,有些担忧地道:“殿下歇息一会儿吧。您的年纪还小,别将眼睛熬坏了。”
拓跋珣问苏婆:“父皇一会儿来的时候会惩罚孤吗?”
苏婆将灯罩上,规规矩矩地走到他跟前行了一礼。
“殿下觉得自己做错了,陛下便会惩戒您;可殿下若觉得自己没有做错,陛下便没有道理处罚您。”
拓跋珣伸头看了看窗外。
苏婆道:“他们不在这处,殿下需要高声呼喊才能让他们过来。”
拓跋珣这才放松了一些。
他问:“孤不想念书,不想做太子,孤错了吗?”
苏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道:“您……”
拓跋珣见她这副模样同宇文馥差不多,登时心中便凉了一截,连带着那刚刚想要敞开的心扉也关上。
“孤知道了。”他不耐烦地冲苏婆挥手,“你下去吧。”
苏婆这才反应过来
苏婆寻了张板凳来坐在他书案边,垂眸道:“老奴只是惊讶
这事儿拓跋珣倒是知道。
昨夜同狐狸精母妃一道歇息时,她也说过自己小时不爱念书,听到老师讲之乎者也便犯困。当时他还很高兴,以为找到了同病相怜之人。
没想到她后头那句「反正我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将他打入低谷。
他点头:“孤知晓此事,母妃已经同孤说过了。”
苏婆望着他又追问:“娘娘还说了什么?”
拓跋珣将昨夜陆银屏对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地重复给了她。
苏婆听后,含笑道:“娘娘只说了一句,却没告诉你后头还有一句。”
第二百一十章
人心
拓跋珣好奇:“母妃还说了什么?”
“娘娘念书时的确常打瞌睡,惹得李大家敢怒不敢言。”苏婆慈祥地笑道,“但有一次老夫人问她:「你若是不学无术,以后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你拿什么同人争?」娘娘说:“除了人的心,万物都是靠努力、手腕、坚持便能拿到的。”老夫人又问:「那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