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呦呦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书房,门被关上,保姆奶奶的表情重新变得冰冷。
她低头,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他跪在那里,一双早已被苦难浸透的眼睛显得沧桑且灰暗,头上脸上全是水珠,乍一看,比她还老上几分。
保姆奶奶忍不住又有点心软,她狠狠地将指甲掐进肉里,才勉强压住涌上心头的难受,佯装平静,“说吧,找我什么事。”
男人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突然被这样询问,他反而变得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
“妈,”最终,他想起了来这的目标,急切道:“跟我回去吧。”
“我现在靠着力气也能赚点钱,村里也给我分了块地……您回来,我们两母子一起生活,不比在这当保姆好?”
他自认自己这番话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却没料到,母亲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回去?回哪去?那个村子里吗?!”
保姆奶奶的声音变得冷冽,看着男人的眼底藏着满当当的失望,“李行武,我当年带着你跑出来的那一刻就发誓过,绝不再踏入那个村子里一步!”
男人又变得支支吾吾,他试图说服母亲,“妈!爸……他都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现在村子里都换了一波人了,您也该放下了……”
“这么多年了?”保姆奶奶直接打断,她急急地喘了两口气,“你给我出去!我当初就说过了,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李行武脸色一白,保姆奶奶直接站起身,拿起一旁放着的扫把,指着这个让自己失望太多太多次的儿子,“你自己滚,我不想动手赶你。”
他还想说话,然而眼看着扫把就到了面前,只能狼狈地躲开,一边往外走,一边倔强地道:“妈!我就在外面跪着,跪到您回心转意为止!”
“跪!”保姆奶奶冷笑,“就算你跪到天荒地老,我也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李行武还真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牢牢地跪在了雨中,远远看过来,简直像一尊雕塑。
等到沈年下班回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家院子里多出来的东西。
他纳闷地多看了两眼,拿钥匙开门,“李妈,外面这是?”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保姆奶奶冷漠地回完,又关切道:“来,把这碗姜汤喝了,这么大雨,别着凉了。”
沈年笑着接过碗,“谢谢李妈!”
姜汤一入肚,整个人顿时暖洋洋的,他又看了院子里两眼,还没说话,倒是院子里那个人先开口了。
“这位少爷,”他喊道:“我知道您是大明星,但是我妈也不是能被随便使唤的。”
“您放我妈跟我走,我可以补偿您点钱,怎么样?”
他的声音再也没了之前的唯唯诺诺,反倒像是在示威一般,就连在二楼书房里、沉浸在书海中的沈呦呦都听到了。
她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气愤地连书都顾不得看了,三两下跑到窗户前,冲着外面大喊,“你胡说!奶奶是我的奶奶,你休想抢走她!”
童言童语在耳畔炸开,但李行武并不以为意,他甚至没有搭理沈呦呦,而是自顾自地看向他以为的主事人,“我是来接我妈回去享福的,求您了。”
说着,他还就地给沈年磕了个头。
这自以为是的行为可把沈呦呦气坏了!
“大坏蛋!”她大骂,“你这跟绑架有什么区别?你有问过奶奶的想法吗?”
被他的举动气得够呛的保姆奶奶正想接两句,却看到沈年慢条斯理地走到门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行武,“我现在给李妈一个月一万,包吃包住包养老,你呢?”
李行武呆了一瞬间,抬起头,“……您是说赔偿吗?我、我可以赔五千给你!等你们找到新的保姆再带我妈走。”
“不,”沈年平静地摇摇头,“我是说,你打算给李妈一个月多少钱?”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李行武问懵了,他傻傻地重复,“一个月多少钱?”
看到他这幅样子,沈年讶异地挑眉,“怎么?你准备白嫖啊?一分钱不给,就想把我的金牌保姆抢走?你怎么不去做梦呢?”
“这,”他只能吞吞吐吐道:“哪有母亲跟儿子住,儿子还要给钱的……”
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啊!
“怎么没有,”沈年理直气壮道:“我跟李妈就是母子啊,我早认了李妈当干妈的,对吧妈?”
这声“妈”喊得无比自然,让李妈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生怕自己一说话就在这个孽障面前哭了出来,只能连连点头。
“看到了吧?”沈年像是一只获胜的火鸡,昂首挺胸地看向李行武,骄傲道:“怎样,价高者得。”
他这话说得无比爽快,毕竟他最近可是凭着新专辑赚了一大笔钱,大写的财大气粗。
这下李行武彻底傻眼了,比财力,他哪比得过沈年啊。
事实上,他现在卡里拢共就只有六千多,这还是来之前跟工头提前预支的工资,至于上个月的工资……早被他花的七七八八了。
再说了,就算没怎么花,他一个月也没有一万块工资啊!
“没钱还来抢人?”沈年毫不留情地怼道:“想拉李妈一起过去跟你吃苦呢?”
李行武不敢说话了,他毕竟还是要点脸面,现在脸上烧得通红,也不再坚持跪着了,闷声朝保姆奶奶鞠了一躬,“妈,我明天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