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就是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理解。
因为理解，所以更加喜欢。
他知道她的不自在，早已让朋友将跑车开到教学楼外。
丹尼尔侧靠在跑车旁，单指转着车钥匙，笑得屌儿啷当，没个正型。
看见拉尔夫抱着林奈走来，他刚想吹个口哨，就被拉尔夫冷冷的眼神压下。
他耸肩，一副无聊倒霉的样子，给他们打开了蝴蝶扇形的车门。
“Happy咯~”他看见拉尔夫小心妥帖地把林奈放进车内好，关上车门后祝福道。
拉尔夫没回复，冰山的脸不显露一丝情绪。
丹尼尔也没管，对于这个情绪从不外泄的朋友，他自有一套相处方式，因此才能拥有长达十年的友谊。
拉尔夫接过钥匙，点头致谢。
“咱们还是初创阶段，库什纳的怒火是意外之灾。”
丹尼尔说话时还是一副浪荡子的模样，但拉尔夫知道他的担忧和底线。
“没事。”他承诺，眼皮都没动一下。
“这么自信？”丹尼尔听到他的肯定，心里放下大半，气氛微妙得轻松下来，表情夸张地反问。
拉尔夫走向驾驶位，开门前：“计划不会变，时间也不会变。”
“哦~”丹尼尔目光闪过细窄的冰冷，又笑嘻嘻一张脸：“那英雄要过美人关咯。”
拉尔夫没有回话，打开车门。
他和丹尼尔是少年朋友，他知道他的伤疤。
等红绿灯时，一直很安静，一动不动的林奈突然小声反省：“我是不是不该被你抱出来？”
拉尔夫稍愣，眼角染上笑意。
他揉了揉林奈的头发：“先回我家吧。”
第21章
纽约, 早春。
哈德逊河的冰面忽然裂开一道狭长深邃的纹路，岸边的黑颈黑雁定神，还没反应过来, 冰裂蛇走龙游，顷刻间蹿向细爪。冰帛撕裂, 黑雁一个不稳, 斜滑进冰河中，急忙扑闪，强而有力的翅膀, 在太阳下乌黑发亮, 溅起无数白沫。
春, 就要来临。
拉尔夫把车子停在了车库, 林奈来到熟悉的地方, 却开始后悔, 不愿下车了。
拉尔夫看出来她的犹豫, 但并没点破。
“上去吧。”他邀请。
林奈垂头, 沉默拒绝。
拉尔夫：“我们需要一起商量下今天的事情。”
那也不需要去你家里, 林奈在心里反驳。
但她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权衡很久, 还是选择赴约。
“你先上去。”
可一想到她没有门卡，之后上楼需要找侍者过来按电梯后，又选择放弃。
“算了, 我和你一起上去吧。”她改变主意。
然后当着拉尔夫的面, 大方地翻开书包，找出一堆瓶瓶罐罐的药, 不停地往自己嘴巴里塞。
治疗心理疾病的药物有一个特点，量大, 药丸也特别大。
林奈咕咚了好几口水，才勉强因药物引起的喉间摩擦感压下。只是过多的药丸还堆积在食道，干涩而缓慢地流下。
林奈没动，浅浅呼吸，等到所有药物离开食道，异物感不再强烈后，才扬眉，明媚骄傲地笑道：“上楼吧。”
林奈明明是笑着的，靓如星辰，但拉尔夫却看得失神，滚起难过。
他轻蹙眉头，未置于评价，林奈已经下车走到他身边。
她的肌肤羸弱洁白，青色的血管静静地供给着脆弱的生命。他想揽住她，将她拥在怀里，又克制着，没有上前。
她习以为常吃药的样子犹在眼前，拉尔夫的心脏久违的钝痛，像被摁着磨刀石上的肉糜，缓缓摩擦，藕断丝连地掉落，烂得心疼。
林奈是个骄傲的人。
拉尔夫能完全明白她对自己的保护——不愿让任何人发现她的脆弱，她的病情，她的痛苦的保护。
她一个人立在深海中，一动也不敢动。明明她是那么渴求头顶的星光，却一动也不敢动。
拉尔夫就是太理解她最初的拒绝和害怕，所以看见她在他面前坦然吃药时，更加心痛。
他一步不错得站在她的身边，肩与肩不超过半拳，保持着最亲密又最安全的距离。
电梯狭小的空间，24小时不灭的顶灯，将林奈僵硬挺直的站姿照得淋漓尽致。
他们平静沉默地上电梯，像两个黑棺材，可明明半小时前，两人还分外旖旎。
林奈的食指急切地敲着自己的左腿，药丸起效还需要一会儿时间。她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毫无实感，对将要发生的审问也不知所措。
“放轻松。”
拉尔夫侧过头轻声安慰，刻意不触碰到她的身体，却依旧把她吓了一跳。
林奈又下意识地慌忙勾出一个保护性的微笑，想说‘没事儿’，又想起身边人是拉尔夫，一张脸又淡漠下去。
人总是会把最尖锐的矛头刺向最爱的人，林奈脑子里忽然蹦出这句话——这个见过她所有破碎的男人，她不需要伪装。
门锁解开，时隔两周，林奈再次踏入这个房间，竟生出恍若隔世的感觉。
沙发，地毯，茶几，酒柜，厨房，一切都没有变动。
她甚至都能看到他们抱在沙发上、卷在地毯上、滚在茶几上的身影，片段如霓虹闪烁。她的眼睛不由往大大的落地窗瞟去，还有那四面都是由镜子砌成的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