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感激之。
她是一点儿没推辞,哼着小调坐进马车。
“这位夫人瞧着不到三十,咋张嘴就认亲戚……”宝儿偷偷扒着窗户往外看。
“小姐,我第一回 见,去吃喜酒还能往回带礼的……”冬儿捧着小脸,眼神迷茫。
这事太离奇了。
比桥上发生的案子还要令人摸不着头脑。
沈春行翘了翘嘴角。
自然不能告诉她们,有冤大头,认错人了。
仪式举行时已至黄昏,一路颠簸,几人回到县城,天色大黑。
沈春行洗漱后,才忽得想起,她好像又把蔚达给忘了。
一直想套套话,却一直没能得到机会。
索性近来没听闻过前线的消息,晋国既已退兵,说明战事对夏渊有利,也就暂且不去管那些。
翌日。
一大早。
沈春行便回了狭村,离家多日,虽称不上归心似箭,可总算多了些寻常人的牵挂,她头一回感受到这种情绪,既新鲜又热切。
宝儿死皮赖脸要跟着。
“我是老爷买来专门伺候小姐的,小姐在哪,我在哪儿!”
沈春行只好推说自己乃是回去春耕,极为辛苦。
宝儿一听,更要去了!
“哪有让小姐耕地,丫鬟享福的道理?我从小就跟着爹下地干活,小姐你带着我,一个顶俩!”
沈春行跟冬儿眼瞪眼,瞧出她也在意动,连忙抓起宝儿就跑。
再不敢多留了,怕又带回去一堆人!容易被她奶拍死!
第110章 又来鬼了
离了县城,所见处皆为黄土,贫瘠的土地上立着几株枯树,露水打湿了枝头,也不知何时,才会焕发出象征新生的一抹绿。
宝儿在这地方住了十几载,早已习惯,哪怕得知沈姑娘的老家乃是在最贫穷的“狭村”,亦不曾变过脸色,反而兴致勃勃地谈起种田经。
“咱北边的水土与南方不同,好些人刚来时,种出来的庄稼还没杂草高,小姐你就包在我身上吧,我从小就在泥地里打滚,还没我种不出来的粮食!”
“泥地里打滚?你这说的是野猪吧……”
沈春行嘀咕句,被宝儿不依地抱住胳膊。
“姑娘你别不信啊!我可是从小就给爹娘打下手!我娘连药草都能种出来,区区粮食怎难得住我……”
她一会儿小姐,一会儿姑娘,高兴时抱胳膊,不高兴了……宝儿好像没有不高兴的时候,只要能跟沈春行待在一起,便满心满眼全是欢喜。
听到有趣的事,沈春行挑了挑眉:“你家卖的药草,都是你娘种的?”
“是啊,我娘可厉害啦……”
“既然这么厉害,怎么还会被黄老板拿捏住?”
“哎呀,我娘不在红泸县,管不到这边……”
宝儿突然卡了壳,小脸皱成一团,仿佛说漏嘴般,吞吞吐吐道:“姑娘你别问了,我爹不让提我娘的事。反正,黄老板是个坏人,我家斗不过他,你最好也别去招惹。”
沈春行了然笑笑,没有再问。
只要是人就有秘密,她的秘密尤其多,上天给了她一双多事的眼睛,可她却并不想主动探寻。
待到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快要抵达狭村的时候。
宝儿忽然惊讶地探出身子:“姑娘莫不是走错路了?”
两人坐的马车,茂平负责将其送回,见着远处热火朝天的景象,亦是瞪直了眼。
谁来告诉他,那一车车,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上回来时,狭村的百姓瞧着仍是半死不活,即便在正月里,脸上也找不到半丝喜庆。
沈家卖涮菜的主意,他是知晓的,甚至还跟过去洗过几回盘子,可那仅仅是跟在沈家身旁,至于村里其余人,茂平并无多关注。
如今再看,他恍然大悟,难怪李家兄弟想要谋取沈家的方子!这究竟是有多赚钱啊!
死寂的村庄似在短短时日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远远望去,还是那破败房屋,泥泞小道,可偏生被来往的人群将萧条扫尽。
初春,天气未回暖,汉子们只穿着单薄的衣裳,费力地推起板车。他们步履匆匆,额头溢出汗水,可一双早已被现实充斥的双眸,竟再度迸发出希望的亮光。
王有才正站着村头指挥,不停跟身旁来往的汉子们说着些什么,手里捏着柄烟杆,不停地吧嗒吧嗒,烟雾遮挡住他斑白的双鬓,瞧着与村里寻常的老人家没二样。
“几日不见,您老这是,找了个爱好?”沈春行撩开帘子,朝王有才打趣。
一见她回来,王有才下意识把烟杆子往后藏,想想,又理直气壮地抽了口:“我都这把岁数咯,反正也没多少日子可活,还不赶紧把该吃的该喝的,都尝个遍…”
沈春行打断:“我只想知道,你哪来的银子买烟草?”
农村老汉抽的旱烟其实很便宜,几文钱能买一包,可怪就怪在,王有才连一个大子都没有,吃喝都要用蹭的,她并不觉得,常大夫会舍得花这钱,要知道,连他自己都不抽烟!
王有才挺直的腰杆子瞬间弯了,鬼祟地往四周看看,挤眉弄眼道:“谁还没个兄弟啊……你这一走好几日,还不赶紧回去看看,若非薛小子又派了人来,给你奶找了堆活儿,只怕她早就拎着扫帚打上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