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我初来此地,便再也没能离开过。本以为就这般过下去,总算能谈个清净,却没想,还是将自己送入困境。”
沈春行点出重点,“城主既保了你八年,为何会变?”
褚梅摇摇头,“自然是因遇上不能管之事。”
沈春行蹙眉,试探道:“与朝廷有关?”
褚梅给了她肯定的回答,“济昌药铺的背后乃是吴家……礼亲王的王妃便姓吴。”
北境偏离权势中心,最不受管,可偏偏礼亲王除外。
他的领地便在附近。
一旦边关陷入困境,少不得要向其求援。
先前也是因此,老皇帝才破格将其调回京城。
“这可真是一座大山啊。”
沈春行轻叹声。
小小一个红泸县,究竟要引来多少股势力,她很好奇。
“姑娘莫要发愁,我告诉你这些,非是要令你为难,只是想多嘴劝一句,身处在漩涡中,能忍则忍啊。”
褚梅自然没有将希望放在二人身上,她已经在此地住了八年,不在乎再多八年,只是红泸县的那门生意,却是不能再做。
先前葛大牛让人传来消息,言沈家给百姓送来一大夫时,褚梅就猜到要出问题,如今灵验到自己身上,却也没因此生出怨怼。
她早已习惯被困住,过的好点差点,总归是活着。
只要丈夫跟女儿能安全,便已足够。
第140章 奇人奇景
沈春行不置可否,没有在此事上多加置喙,岔开话题。
“其实我今儿来此,并非是特地要见夫人,而是寻医途中恰好遇到。”
说话的工夫,两人的面巾早已取下。
褚梅仔细打量过他们的眉眼,没瞧出有问题,很快联想到关键处,皱眉:“病人可是被拦在对岸?”
“也不能说是拦吧……”沈春行耸耸肩,没好道出薛永安的英勇行为,站起身,望向屋外。自言自语道,“这会儿也该来人了。”
眼见两人要离开,褚梅欲跟上,却在出了大门后又驻足,神色为难。
“沈姑娘,非是我有意推脱,实在是……当日曾与城主大人有过约定,轻易不得离开此院落。”
因而才定下古怪规矩。
沈春行理解笑笑,没有多问,一指对岸,轻声道:“夫人莫要发愁,自会有人将伤者送到你跟前。”
听到那句熟悉的话语,褚梅怔愣住,眼睁睁看着两人飞回到对岸,落进一帮彪形大汉的包围中,不由攥紧手。
“快!快去通知……”
话音未落。
大汉们已然落进河中,岸边开始了新一轮的痛打落水狗,众人兴致勃勃,很是为多出几个靶子而感到激动!
就方才那几个,压根就不够他们分的嘛!
褚梅闭上嘴,眼神古怪。
回忆着方才的对话,猛然发现,沈姑娘似乎从未露出过畏怯。无论是在提及城主大人,还是听见礼亲王之名时,她都表现出种异常平静的冷漠。
——
沈春行百无聊赖地蹲在岸边,很是失望:“就这?”
好歹是背靠礼亲王,不说什么调兵遣将吧,怎么也得找几个高手来?咋搞得跟过家家一样……多少有些儿戏。
这回,薛永安亲自给她找了根长杆。
就这么看着她拍。
沈春行拍了没一会儿,又等来波打手。
照旧是被薛永安三两下踢进河。
群众们拍手叫好!
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卜瑶呆呆立在旁边,已经没了紧张的心情,她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如今日这般的场面,那真是梦里都难遇见。
沈家妹妹,当真乃奇人啊!
“别光看着呀,你也来,权当是舒缓压力。”沈春行把长杆塞给卜瑶,仿佛没瞧见她脸上的哭笑不得。
城南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很快传向八方。等到水面上飘了有三四十人头后,才彻底消停。
这时。
西边忽有船缓缓驶近,船家是个黑脸汉子,看上去不太好相处,对于在河中拍水的人,他像是看不见般,只闷声问:“谁要过河?”
来寻医者,多是在六壬城讨生活的人,早就认出黑脸汉子,遂问:“收钱吗?”
黑脸汉子头都没抬,答:“以前如何,现在如何。”
立马就有人掏出枚铜板扔进摆在船头的鱼篓。
这就是以前的规矩——一文过河,有去有回。
众人争先抢后地往船上挤,却被船家用篙竿扫开,险掉进水中成为被拍的一员,顿时气急:“你这是做甚?”
黑脸汉子闷声不吭。
起初他们还莫名其妙,静想了会儿,忽得明白过来,齐齐看向那位蒙面的少年侠客。
谁招来的船,显而易见。
沈春行示意杨一跟卜瑶上船,自个儿仍蹲在岸边,随口问船家:“今日如何,明日还是如何吗?”
黑脸汉子终于有了反应,扫了眼薛永安,瓮声瓮气道:“你在一日,便照旧一日。”
沈春行乐呵呵:“我还挺有面子?”
济昌药铺几次三番出阴招,她如今正面接下,对方却又要退缩……未免太过轻易。
只是眼下却顾不得多计较。
手腕处散发的热度烫得她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