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大伙儿当天下午就后悔了,干坐了一个时辰,乃是两眼发直走出来。
夜里。
一家老少全趴在院里,趁着月光在地下写写划划。
越练越愁。
这个说:“爹,你咋写的跟我不一样?”
那个答:“不一样吗?肯定是你记错了!小小年纪,脑子还没你爹好用!”
孩子不服气:“你写的跟爷写的也不一样啊!”
“你爷都多大岁数了,老眼昏花……哎呦!”
毫无例外挨了几记烟袋锅子。
几个大人凑一起,都没能凑出个正确答案,隔日,臊眉耷眼地溜进学堂。
待往四周一看呀,呦,皆是眼眶乌青,这才放了心。
“就说不可能只咱家一个是傻缺儿……”
沈春行猫在屋子外,笑到头掉。
她这几日在忙着育红薯苗,统共只有一丢丢,索性放在室内,沈家屋子早就挤不下人了,学堂这边地方倒是富裕,有老王跟老牛看着,也不怕有人捣乱。
等到秋耕,寻快地种上,依照红薯的亩产量,来年应该就能在村里普及开,再一步一步往外推广……
这年头,只要是产量高的农作物,便不愁有人会拒绝。
约莫过了四五日,常大夫着急忙慌赶回来,先敲响沈家大门。
没人。
又回了自个儿院里,还是没人。
最后在村口逮着俩逃学的老头,这才得知了沈春行的去处。
常大夫气势汹汹冲进学堂,张嘴便喊:“能不能行啊,能不能行啊,说好的五天……”
一院子人转过头直愣愣瞅他,把后面话都给吓没了。
“你们这是……准备干票大的?”
第175章 多放几只羊
大伙儿没听懂,可不妨碍他们找借口开溜,忙把自家孩子推到身前挡灾,使劲陪着笑脸。
“检查功课这么重要的事,当然是要仅着孩子们先来,咱年纪都大了,再怎么学,估摸也没啥大出息!”
“对对,他们先来,咱大人排后面!”
“连常大夫都来催咱去干票大的!还不赶紧拿锄头……今儿怎么都得多开出两亩荒地,春丫头有句话说的对呀,再穷不能穷教育,往后高低要让我家娃多吃上两碗饭……那个啥,我今儿忙,我排最后面!”
常大夫张张嘴,没看清被谁推搡了把,直接原地转圈,待到扶着脑袋站稳后,发现满院子的村民全跑走了。
他郁闷地走进院子,对着坏笑的小姑娘问道:“你把这些人整疯呢?”
“……”
沈春行无语:“我在您老人家眼里就这形象?”
常大夫沉吟声,没好意思一口答应。
旁边,孩子们在牛春华的指引下,一排排站开,就地开始听写汉字。
再穷不能穷教育,这句话是真的,可也得分情况。
狭村实在没到能供得起三四十个读书人的地步。
王有才如今又多了一活儿——做饭之余,要抓紧时间想法子造纸。
老一辈对于生活必需品,总藏着几分心得。
常大夫看了会儿,眼里露出赞赏,可算是平静下来,复又问起:“陈婆子的事,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她昨儿可来寻过我,身上的症状已然退了七七八八,话里话外都是试探。”
先前沈鸣秋把她的病状说得那般严重,如今才吃了一阵子“药膳”,也没见啥大动作,便觉得身上好过许多,陈嬷嬷自然是要产生怀疑的。
常大夫哪敢多留啊,今儿一大早,天没亮便溜出薛府,蹲在城门口,等着回狭村的牛车路过,这才算是赶了回来。
“您老就放心吧,我什么时候出过岔子?早就安排好了。”沈春行显得老神在在。
常大夫依旧是那副狐疑的表情,可嗅着灶头隐隐传来的怪味,便再也顾不上旁的事。
他走进木棚底下一看,长桌上赫然摆着半砂锅粥。
白米中掺和着肉丝,以及呈现出黑灰色的碎块,也不知是啥东西。
味道闻着既香又古怪。
“咦,这是何物?”瞧样子便知是早上吃剩的,常大夫一点儿没嫌弃,端起砂锅吸溜了一大口,“奇妙奇妙,竟是我从未尝过的滋味。”
“皮蛋瘦肉粥啊!”沈春行随口答,又从灶头摆着的坛子里,摸出两枚鸭蛋,磕了后,各切成四瓣装碟。
许是腌制的时间还不够,蛋黄只润出少许油光。
虽然村子附近没人养鸭,县城里却是还能找见少许。
沈春行上回去的时候,便买了些鸭蛋带回来腌制。
至于皮蛋,其实是用鹌鹑蛋制成,这玩意儿费功夫,用鸭蛋得等个把月,鹌鹑蛋则五天足以。
她急着先把东西做出来,才好拿着成品去诱导村民跟风。
“咸蛋我倒是见过。”常大夫一口粥,一口咸鸭蛋,很快喝了个肚饱,“不过也是因缘际会,这玩意在京城可只供给勋贵,没想到你竟然会做。”
沈春行故作神秘:“别忘了,我是从哪儿出来的。”
常大夫嗤笑声。
就算是从伯爵府出来,也没听说谁家会把这种秘方教给下人。
不过他也懒得深究,每个人都有秘密,眼前的小姑娘是这般,自己的那位好徒弟,亦是。
乐得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