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实实交完税,紧接着又得秋耕。
忙得大伙儿即便知生意在眼前,也抽不出空闲去挣银子。
比起那些死物,在农家人眼里,能吃进嘴里,填饱肚子的,方为真切。
这回山匪们终于派上用场。
倒不是乡亲们舍得花钱了,而是沈家以严格规划耕种物为由,将此活计包揽过来。
女人们忙忙收割还成,真要连轴转去耕地,还是有些吃不消的。
反正都是村里出钱,也就没了意见。
当然最主要是,没人敢给沈春行提意见。
山匪们就更不敢了。
他们至今见着薛永安,腿肚子都打颤。
算计着归降是真,被吓破胆,也是真。
于是。
将秋耕的活计派给山匪后,大伙儿开始着手搬家事宜。
狭村距离县城属实不算近。
可比起千里流放路,便不值得一提。
而有着沈家提供的骡车牛车等,好歹一甘老小不用太过辛苦。
东西多也不怕,大不了,自个儿来回多跑两趟。
为着能搬进城里,没谁会嫌麻烦。
就这么在一个春和日丽的早晨,狭村一下子变得空荡。
而在当天晌午,红泸县的百姓见识到震撼的一幕。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哪来的灾民,呼喊着让守城兵关门,很是一通闹哄。
直到见其一溜小跑去薛永安跟前见礼,方才惊讶地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群人进城。
这一伙人,有老有少,面黄肌瘦,且风尘仆仆,打扮寒酸,不得不引起本地居民的关注。
有衙役随行,他们也不敢搭话,只能暗戳戳在后面跟着,想看看这些人要往哪去。
最后,当发现是入住到新城区后,人群里轰然响起一片哗然声。
第200章 二喜并一喜
“咋的直接让这些人去住新宅子咯?”
“先前咱还一直在猜,我就说当官儿的没那么好心吧!”
“咱城西的百姓还住着烂房子哩,怎么论,也轮不到外乡人吧……”
“这话就外道呢!能走着搬过来的人家,肯定还是在咱红泸县辖内!”
“这些宅子新归新,到底是黄泥掺着稻草,城西虽破,怎么也有着瓦片遮头!真让你换,你能愿意?”
“那当然是……嘿!”
被问到的男人彻底含糊住,心里想的,自然是不能搬。
城西虽破败,好歹靠近中心,他日就算再被破了城门,多少能缓出点时间逃跑。
可这新建的城区,跟在墙根底下没两样,万一外面打起仗来,怕是头一个倒霉。
毕竟是后扩张进去的,薛永安能折腾出这大片的住宅区,已实属不易。
狭村的乡亲自然没啥好挑,再难,还能难得过在荒郊野外无人看管?
到底住的地方跟城墙中间,还隔着一条十米宽的城壕哩。
至于本地居民,这么一仔细讨论,突然就好接受多了。
甭管薛县令从哪找来这么帮子人,反正没倾占到他们的利益。
不过还是有那心痒痒的混在人群里喊:“薛大老爷乃是青天转世,什么时候得空,把咱城西也修一修啊?”
薛永安正在牌坊下指挥,闻声,轻轻瞥了眼身侧。
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却让喊话之人背脊生凉。
莫名有种被盯住的错觉。
瞬间矮了一截,不敢再抬头看。
好在薛永安没有跟他计较的意思,很快移开视线。
“诸位莫急,等修好城墙,下一步,便是整顿内城。”
少年神色间多出几分认真,对着人群抬起双手,微微作揖。
“若你们当真着急,不妨放下身段,与我等一同建设城防。若有朝一日,敌人来犯,住在此地的百姓都会感激大伙儿今日之举!”
众人吓了一跳,哪敢受礼,胡闹地往四周散开。
可心里到底是受用的。
他们哪来的身段吧,倒是薛县令,当真是为了百姓着想。
“小薛大人严重了!”
“便是为着自个儿家里,咱也得牟足劲出力!”
“别光说不做假把式,我可是一连打了五天工!”
有那常在城里胡混的懒汉蹲在街边看热闹,忍不住亲身作证。
“要不是工头说啥劳逸结合,非给我放假,我才不舍得离开工地!你们这些人没去过不知道啊,此活可是一天一结账,领了工钱便能去城西买煎饼……啧啧啧,这年头,到哪找如此厚道的东家吧?”
若是寻常人出来言说,还可能被怀疑成说客,但二流子就不一样了。
大伙儿都认识他们,也知他们脾性如何。
能让懒汉都爱上做工,里头必然有玄乎啊!
城西的煎饼摊子虽摆了许多时日,名头传的也大,可舍得去吃的,终究是少数。
好些人连味儿都没闻过,如今听得如此高赞,不由牢牢记在心头。
若是那修城墙的活计当真好,卖到六个铜子的煎饼,也未必不能尝上一尝。
——
闲人爱看管不来,薛永安也没想管。
再无多言。
缓步走进坊中。
连通着主城的路口处立着座牌坊,上书“狭村”二字。
狭村坊。
念着未免有些绕口,可乡亲们看着很是欢喜,迅速生出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