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一个是护,护两个也是护,西苑老树下的那一箱金银,除却吴家的告知外,本就搭着一份因果。
且当还了。
两个小姑娘站在一起,沈春行白嫩的脸颊上被染了污秽,可她却不曾露出丝毫嫌恶或抵触。
望着这一幕,老张心底软了些,暗自犹豫起。
如沈家大姑娘这般善良的人,怎会给自己挖坑?定然是蔚大人想多了……
——
一行人回到村落里时,天色已然大亮。
被唤醒的犯人们聚在空地上,皆神色茫茫,没回过神。
刁氏被两个官差拦住去路,疯了似的朝人脸上狂抓,嘴里哭嚎着。
“民妇不敢冒犯大人,还请大人不要阻我!大丫头就是我的命根子,她若是去了,我也活不成的!”
那官差守了一夜,心里本就担着忧,如今还得跟一个疯妇周旋,更是郁闷至极。
若不是知沈家入了蔚头儿的眼,他早就发火了!
沈春行见此连忙喊了声:“奶!我在这!”
刁氏闻声僵住,迅速转过头,待看清楚沈春行的样子后,身子晃了晃。
沈春行拍了下额头,拿袖子擦了擦脸,“别激动!奶你千万挺住啊!这都不是我的血,我一点儿事没有!”
听她底气十足,实在不像是伤重的人,刁氏这才匀过口气,脸上又是一变,方才的担忧惊惧全然化为怒火。
“你死哪去了!是不是非得打断你的腿,你才能长长记性!”
沈春行瞄眼颤抖的吴敏,怕直说容易“误伤”到这姑娘,腆着笑脸往旁边躲开。
“我带着杨一去救县令大人了,不是奶你说的吗,若能与县令大人攀上交情,咱家这一路也就太平了。”
刁氏看眼那被染成黑红的马车,腿柱子又开始犯软,她狠狠瞪了眼沈春行,却是没敢再往下接话。
刚听闻贵人身份时,自己是提过一嘴,可等得知那妇人想要孙女当通房丫鬟后,她便与其不共戴天!
这死孩子嘴里也没个把门的,为了甩锅,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冒!
自家人知自家事,大丫头是个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看似胡说八道,指不定后面藏着什么坏水。
第20章 当谨记两点
俩小子没精打采地蹲在板车旁边,即便有沈知夏拦着,亦是上蹿下跳了好一会儿,如今见沈春行归来,唰得一下站起身朝她跑过去。
等到了跟前。
沈鸣秋顿住脚步,疑惑看向被沈春行扶住的吴敏,又将目光划向阿四,最后定格在杨一怀中的男娃身上,撇了撇嘴。
一捡捡了仨……抢大姐的人变得更多了!
追在后面的沈知夏亦是轻轻咬起唇。
姐弟俩同时感到股紧迫感。
唯有小老四沈宴冬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傻孩子,一头撞向沈春行,抱住她的腿胡乱嚷嚷。
“跑!”
“坏坏!”
“不行!”
沈春行摸摸小老四的圆脑袋,随意哄着。
“是是,我不跑,大姐丢下谁也不会丢下咱小老四……你先放开我,别把衣服弄脏。”
沈宴冬梗着脖子不肯撒手,屁股上挨了刁氏两巴掌后,方才撒着欢跑开。
傻乐的样子俨然忘却了刚醒来时的惊惶。
“当个傻子真好。”
沈鸣秋的小声羡慕同样换来刁氏的一巴掌。
别人挨了打,便再也轮不到沈春行,刁氏心里的火气散的差不多,细细打量起被带回来的几人。
“以前瞧你挺能干,没想到也是个傻的!在这种地方,你们姐弟俩能跑到哪去?真要出了什么事,让你们爹娘如何瞑目!”
刁氏劈头盖脸把吴敏一顿骂,边骂边还嫌恶扯起她的衣袖。
“人贵在有自知,莫要给周围人添麻烦!你如今弄成这副鬼样子,我看见心烦,想当没瞧见吧,又怕被人戳脊梁骨,真真是欠了你们吴家!”
吴敏被刁氏拉进一间空屋子,见其又是拎来热水,又是放下干净衣裳,怔怔无言。
垂首间已是两行泪落下。
她想起爹娘被喊走的那晚,阿娘曾抱着自己细细叮嘱。
“敏儿,别怪咱当爹娘的心狠,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己,我与你爹此行若一去不回,你当谨记两点!”
“一,慧姨娘对咱家有大恩,这恩你得报!”
“二,庄子里那些叔叔婶子,万不能轻信,若真到了没法子的时候,你要信,也只能信沈家!”
“沈家大娘这人啊,坏就坏在一张嘴,别看庄里人都不待见她,可真到了关键时候,能站出来帮你一把的,也唯有她!”
吴敏那时候并不懂阿娘的话,直到庄子被官府查封,爹娘的尸首被抬回院里,她悲痛之下才明白些许。
如今虽仍想不通阿娘为何独独对沈家大娘另眼相看,心里却是舒了口气。
她舀了一瓢水浇在头顶,冒着热气的血水顺着脸颊划落。
眼前鲜红一片,吴敏却再不会感到害怕,像是彻底活了过来。
屋外。
老张盯着杨一将男娃娃抱走清洗,狐疑摸了摸下巴。
“我咋听着不太对,你奶对待恩人家,就是这态度?”
沈春行快把假笑镶在脸上,做作地压低声音。
“张叔,你还不知道我奶吗,她这人就这样,刀子嘴……刀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