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苏陌笑中藏刀的眸光,容烟表现地十分坚贞,“旁人不守是旁人的事,对我姬容烟来说,我的心、我的身,我整个人完完全全都只属于我的师兄,旁人不可沾染分毫!”
“师姐……真是贞烈”,苏陌眸光微闪,幽幽轻叹这样一句后,又定定地看着她问道,“在师姐这般贞烈的女子看来,若一女子,明明已与他人成亲,在名分上已是他人的妻子,可却狠心杀害自己的丈夫,转而去与别的男子成亲,如她这般不贞,应当受到怎样的惩罚呢?”
回旋镖忽然扎到了自己身上,正神色凛然表演忠贞的容烟,一下子卡了壳,她哑口无言片刻后,转将问题抛给了当事人,“……师弟……师弟以为呢?”
本以为苏陌会说出十大酷刑出来,却听他平平静静地说:“这个问题,我也没有想好。”他静静地看着她道:“本来我以为,当然要给她一死了。可后来又发现,死亡,并不是世间最痛苦之事,世间有些事,可比死亡痛苦上百倍千倍,那些,才是她真正该受的。”
悠悠地丢下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回答后,苏陌拂衣起身。因他背对着窗户,容烟看不清他面上神情,只听他含笑的声音,如碎玉落响在室中,“师姐弄针时小心一些,若又不小心扎了手,使得嫁衣染血,兆头可不好。在我家乡那边,若是嫁衣染血,可是预示着婚礼或会有血光之灾的。”
含笑说下这样一句后,小师弟的身影渐渐远了。无需再表演了,只身独坐的容烟,原想抬手一扬,将用来作戏的绣架嫁衣等通通收起,可目光对望上那热烈的大红时,手臂却不由地顿了一顿。
她想起百年前的苍古林中,有鲛人忍着双足疼痛,奔波在林海间收集绯色花草,鲛人从中提炼最纯粹的红色,为将新娘的嫁衣,染成这世间最美丽的红,只是最后真正染红新娘嫁衣的,是自他心口流出的血。
曾经心血沸热,而今仇恨寒凉。忽然沉沦旧事片刻后,容烟猛地醒过神来,她忙在心中斥责自己,将这点子不应有的怅惘,完完全全地压在心底,而继续做她的凌云宗大师姐,做她应该做的事。
离成亲之日只有一个多月了,每日白天在人前时,容烟依旧按照原计划,想方设法地与师兄谢玄度,各种大秀恩爱,以刺激加深迦若心中的仇恨。迦若的壳子苏陌,白日里大都安安静静地看着听着,看起来似乎不受刺激地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每当夜晚到来,他就会使她坠入黑暗的梦境里,对她的身心,进行各种隐秘的折磨。
容烟怀疑迦若是不是等不到婚礼那天再动手杀人了,她怀疑迦若已经恨她到无法压制,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想一口一口地吃了她。一夜比一夜过火后,这一夜,怀疑自己会不会被咬断脖子的容烟,终于忍无可忍地动用了白奇借给她的一部分灵力。她不再装死,借体内这股灵力,冲破了因魇梦动弹不得的状态,将幻化出的尖锐利器,抵在身前黑影的脖前。
被同样一剑穿心地死去也行,被法力震得灰飞烟灭也行,但这么被当食物,一口一口地咬吃了,绝对不行!!容烟一壁用灵力制住身前黑影,一壁清音冷冽,“哪里来的魔物,竟敢来凌云宗放肆?!”
黑影没有被她逼退,无声应答的死寂中,她的两只手被丝丝缕缕的魔力紧紧缠上,幻化出的利器沦为虚无。白奇相当于是这世界的创造者,按理来说,一念即可决断此界万物生死,可是,它借给她的部分灵力,却不能够抵挡迦若的侵袭!!
容烟心中惊惧如潮水漫涌,如果真正身为神明的白奇,都敌不过书中人迦若,万一日后有何变故,谁能控制住形势?!也许……也许白奇从一开始,就不应将迦若设定成这书世界的大魔王,万一这大魔王能够冲破此界继续存在,完完全全不受白奇控制,那可如何是好?!
为此急乱飞思片刻,容烟便无法再继续深思。此刻的她,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被道道魔影紧缠着身体,那千丝万缕的魔力是活着的有生命力的,它们会流动到它们所想去的地方,进而肆意啃咬。
反抗失败遭到反噬的紧急时刻,容烟忽然想起迦若之前说的一句话来,他说死亡并不是世间最痛苦的事,他要她承受比之更痛苦百倍千倍的折磨,如果她现在就轻易地死了,迦若这仇报得也不够痛快。
想到此处,容烟立假意要自尽,假意在用灵力反抗失败后,不堪受辱,要用这灵力在内断绝自身灵脉,使自己爆体而亡。她意欲自戕的举动,立被黑影察觉,他动用魔力使她无法自戕,而容烟也不是真要自尽,她只是想向黑影表明自己的决绝态度,表明自己对师兄未婚夫坚贞不移。
“我将为人|妻,身体发肤,皆属于我的未来夫君,只有我的未来夫君,才能触碰我的身体,若被你这来历不明的卑劣魔物玷污损毁,我宁可一死!!”
以为黑影会在她的决绝下,暂且退去,另想新的手段,改日再来折磨她,却未想到,她这一句坚贞的决绝,使那黑影忽然伏身下来,狠狠地咬住她的唇。是怒海滔天的猛烈攻势,狂风暴雨的骤然侵袭下,容烟猛地从梦中惊醒,她一睁眼,就看到了枕边的灵狐白奇,还好,还好白奇能够压制迦若,时间也不过就剩一月罢了,之前大抵是她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