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周淮煦的手搭上鹿桃的胳膊,雪白肌肤染上猩红的血印,斑驳骇人。
他的嗓音嘶哑,听起来几近力竭:“不能去医院。”周淮煦气若游丝地说,“也别……告诉我姐。”
鹿桃不明所以,眉心蹙得更深了些:“不去医院,你可能会死的!”
“找星驰。”周淮煦轻吐出声,脸色煞白,感觉下一秒就要疼晕过去。
鹿桃的心尖颤动,赶紧摸出衣兜里的手机给许星驰打了电话。
一刻钟后,许星驰带着一位家庭医生赶到了翡暖翠茶餐厅。
医生立刻为周淮煦查看伤势,熟稔地翻出药箱,将他们屏退到门外。
以前周淮煦参军时也经常受伤,他担心姜老爷子和姜俪他们会挂念,便让许星驰给他找来了这位医生为他就诊治疗。
虽然他只是姜家领养的一个小辈,但早已将他们当成血浓于水的亲人。
他默默地承受伤痛,不愿让家人替他担心分毫。
许星驰原以为周淮煦退役后,就再也不用经受这种病痛的伤害与折磨。
然而这一天,依然到来了。
直到医生为周淮煦止血包扎好伤口,嘱咐了后续养伤的注意事项,便迈步离开餐厅。
鹿桃跟随许星驰送别医生后,来到了周淮煦的面前。
他的神情恢复了几分,如往常般弯起嘴角,朝他们调笑。
“吓到你们了吧?”
鹿柠和舒芙站在一旁,心有余悸,刚刚惊得呼吸都快骤停了。
鹿桃轻声问:“小叔叔,你好些了吗?”
“不碍事。”周淮煦勉力地牵起嘴角,神情慵懒散漫,“这点小伤我扛得住,不算什么。”
“逞强。”许星驰从唇齿里挤出两个音节,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忧色,“你又去干什么危险的工作?”
很显然,周淮煦最近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定是去执行某项秘密任务。
不能与他们言说的任务。
鹿桃见周淮煦似有难言之隐,缄默不语。
她的小脸垮了下来:“小叔叔,你都已经退役了,怎么还干这么危险的事情?”
她不希望周淮煦受伤,只愿身边的人都能平安健康,顺遂无忧。
周淮煦的眉心松了松,神情散淡,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庄严肃穆:“因为我始终是一名军人。”
作为军人,若有战,召必回。
这是他一生必达的使命。
周淮煦俊朗的眉眼舒展开,扬起浅浅笑意:“你们别担心,我呆一夜明天就走,很快就会回来。”
虽然鹿桃他们无法得知他究竟在执行什么任务,但他们知道,周淮煦拥有坚定的信仰与绝对的忠诚。
一朝是军人,便永远是军人。
—
隔天清晨,天边还未泛起鱼肚白,一片灰蒙蒙。
鹿桃和许星驰踩着明亮未灭的街灯灯光,一路来到了翡暖翠茶餐厅。
昨晚周淮煦担心家里人挂念,只宿在餐厅二楼的房间里,待了一夜。
鹿桃和许星驰担心他一早就偷溜离去,早早地就来见他。
彼时她将自己准备好的一袋袋药物、零食和生活用品,哐当一声放到桌上,落入周淮煦的眼帘。
“小叔叔,这些东西你都带上,好上路!”
周淮煦迎上鹿桃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失笑:“小桃子,我这是去执行任务,不是去荒岛求生。”
鹿桃眨眨眼:“我们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照顾自己。”
“我会的。”周淮煦笑得如风般和煦。
许星驰倾身上前,目光灼灼地注视他:“多保重。”
语毕,他和周淮煦互拥交抱,彼此的肩膀相碰了下。
两人虽然隔着“辈分”,但比亲兄弟还要亲。
直至送别周淮煦,重新回到家中,鹿桃陷入离别的情绪里,怏怏不乐。
许星驰注意到她的神情,朝她轻声道:“没事的,小叔叔有分寸,肯定会保护好自己。再过不久我们就能重新见到他了。”
“嗯嗯。”鹿桃的心微微放缓,突然就想到了什么。
她清秀的细眉又拧紧几分,“你出门在外也要注意安全,好好保护自己。”
许星驰疑惑:“我又不用执行秘密任务。”
“防患于未然嘛。”鹿桃说,“你搭飞机高铁火车都要买保险,平时出门尽量多带保镖,避免遇到私生饭。”
“你这么关心我啊?”许星驰的眼波流转,仿若盛着潋滟春水。
鹿桃清了清嗓子:“我怕你万一有个好歹,我……”
“怕守活寡。”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
鹿桃想了想道,“我过几天就要进组,会离开一段时间。你到时出去赶行程要注意安全,在家就乖乖呆着,有肉骨头保护你!”
许星驰望向不远处正酣睡的肉骨头。
它平时不是懒洋洋地躺在狗窝里睡觉,就是蜷着圆滚滚的身子,趴在地上和毛绒玩具“决斗”。
就这小家伙,给它丢个肉骨头或毛绒玩具就能跟人跑。
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鹿桃咽了口气。
这一家子,没一个能让她省心的。
这次鹿桃去滨城影视城执导拍戏,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临行前她百般叮嘱,可等到她来到片场举行《招婿》网剧的开机仪式时,她才发现自己叮嘱了个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