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当时随口胡诌的一句谎言竟然在这种时候蹦出来打她的脸……
要是她说自己追的教授另有其人, 大姨会信吗?
况且她那些话是在清明小长假的时候说的, 当时佟琛还在外省, 哪来的办公室给她送饭?
可要是将错就错, 以郁韫林那正直高洁的性格,必定分分钟拆穿她……
啊啊啊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忻棠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得赶紧把眼前的困境应付过去才行。
她强自镇定下来,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在大姨的注视下,垂着眼一边想一边磕磕碰碰地说道:“呃……我是说,他不是……”
说话间瞄到郁韫林提在手里的榴莲,忽然灵光一闪,紧接着说道:“他不是会开榴莲的人。”
郁韫林:“……”
“不是——会开榴莲的人?”
正常人会这么说话吗?大姨怪异地看了一眼忻棠,又看向郁韫林,半信半疑地确认道,“你不会开榴莲?”
“我……”
郁韫林刚刚开口,忻棠就提高音量急急地盖住他的声音,“你不会没关系,我会就好啦。”
她不由分说地从他手里接过绑榴莲的绳子,随后又对他说道,“你不是说六点半要开会吗?现在已经六点一刻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她边说边侧身,用后脑勺挡住大姨的视线,拼命给他使眼色。
她相信郁韫林一定懂她的意思,再说以他的性格,肯定不愿意和她家里的长辈同桌吃饭。
忻棠成竹在胸,就等着郁韫林主动告辞,结果等来了一句:“会议已经取消了。”
忻棠:“……”
她瞠目结舌地愣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他正直他诚实他从不说谎,可就不能先看看眼下的情况再开口吗?!
她好不容易想出个支开他的理由,结果被他一句话打得粉碎,这是不给她活路啊!
忻棠只觉得心中有千万头神兽奔腾而过,想想不甘心,又继续找借口,“取消了正好赶论文啊!你之前不是说截止日期快到了吗?要不你先去学校写吧,等饭做好了,我给你送过去。“
“送什么呀,人都到家门口了当然先吃完再走了!”大姨早就想探探郁韫林的底,生怕忻棠把人赶跑了,连忙侧开身热情地叫他进门。
“大姨,他很忙的……”
忻棠还在挣扎,大姨却完全不理会,高高兴兴地把人带去客厅。
忻棠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有种天塌下来的无力感。
偏偏大姨还回过头来,扯着大嗓门催她:“你怎么还不进来?男朋友要不要招待了?”
就这样,忻棠怀着一颗无比沉重的心进门招待“男朋友”。
她先给他倒了杯水,又摆上水果和零食,这才提着一颗颤巍巍的心进了厨房。
大姨和郁韫林的对话不时从外头传来:
“……小郁啊,你爸爸妈妈都还没退休吧?他们做什么工作的?”
“我爸爸是美国康奈尔大学的终身教授,妈妈……在我六岁的时候就走了,现在——几乎不联系了。”
“哎哟,你这么小她就丢下你不管了?这也太狠心了吧……”
回应大姨的是一片沉默。
过了一会儿,大姨又问道:“那你爸爸以后都呆在美国,不回来了?”
“大概率不回来。”
“那你现在一个人在江州?”
“爷爷、伯伯一家都在这里。”
“爷爷年纪很大了吧?身体还好吗?伯伯是做什么工作的?”
大姨这是在查户口吗?
忻棠听不下去,放下切了一半的番茄,走到厨房门口,朝着客厅喊道:“郁教授,能不能过来帮我开下瓶盖?”
“好。”郁韫林跟大姨说了一声,便起身走向厨房。
等他一到门口,忻棠就把他拉进了最里头,压低声音急匆匆地问道:“您带手机了吗?”
“带了,怎么了?”郁韫林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下意识地按亮屏幕,这才发现忻棠给他打了十来个电话,忙道,“抱歉,之前上课调成静音忘记调回来了。”
“没事没事。”忻棠瞥了一眼厨房门口,继续说道,“你现在把铃声调回来,等会儿我给你打个电话,你就说有急事要去一趟学校。”
厨房狭窄,两个人并肩站在水槽旁,手臂几乎挨在一块儿。
郁韫林垂着眼,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女人。
她的脸近在眼前,他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她的皮肤很好,白皙柔嫩,在灯光下如羊脂白玉般泛着温润的光泽。
忻棠见郁韫林盯着自己半晌没回应,知道自己这主意肯定犯了他的“铁律”,于是轻声细语地央求道:“我知道您不说谎,但现在情况紧急,您就帮帮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