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回过头，一双无神的眼睛停在许晏清身上， “都知道了什么？”
“该知道的， 不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许晏清若不是的确知道了其中的消息，又怎么会询问老道士。
“你方才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农家如此，我们谋门也是如此。”老道士声音沉稳的开口，手里捏着拐杖继续往前走。
“那将来我们谋门也得自相残杀吗？”许晏清再一次提出了问题，也让老道士的脚步又一次停下。
“天下相争本来就是强者为尊， 在我们谋门，不争是为了让你们利用天下之势而争， 并不是真正的不争。”老道士这番话丢出来， 许晏清明白了。
然而许晏清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诸位先生一心助我， 这是偏袒于我。你们盼着我赢还是希望于凡赢？”
老道士这回露出了笑容， 长长一叹道：“扪心自问，谋门上下都希望赢的人是你。
“可是你心里清楚， 于凡此人不会心甘情愿居于你之下， 为你所用。
“既然不能为你所用， 更应该物尽所用。”
老道士心中的算计， 算是道破了一半。
许晏清忽然想到了楚文之前说过的话，“所以其实你们是打算牺牲于凡吗？”
这回老道士脸色大变， “什么时候我们做事需要向你交代？”
从认识老道士以来， 老道士从未用这样的语气跟许晏清说过话。
但这样变脸的老道士， 何尝不是在回答了许晏清的问题，证明许晏清的猜测是正确的。
“先生这样对他不公平。”许晏清为自己察觉其中的算计大惊失色。
“这天下间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绝对公平。你记住自己的身份，走好你自己的路，少管别人的闲事。”老道士莫可奈何，谁曾想许晏清竟然察觉得如此之快。
公平不公平的老道士根本顾不上。
“谋门既然以谋立足于世，谋的就是这天下。你现在还不是我们的谋主，自然也没资格左右我们的决定。我还是那句话，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少管别人。”老道士感受到许晏清内心的挣扎，再一次出言警告。
“先生，不该如此。”许晏清往前迈了一步，劝说老道士，希望老道士能够收回之前的所有计划。
“莫要说这样天真的话，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是如此，他也是如此，我们谋门更是如此。”老道士发现，再强硬的态度，许晏清都不吃这一套，只好以理服人。
“只要想办法总有可能。”许晏清的确不愿就此放弃，劝说着老道士，盼着老道士能够改主意。
“不可能。”老道士斩钉截铁的拒绝。让许晏清趁早死了这份心。
“先生。”许晏清唤一声，满是企求。
老道士冷着一张脸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这是整个谋门的决定。也是他的选择。当初在他下山的时候，我就给过他选择。
“一则他心甘情愿的为你所用，二则自己往南朝去闯出一番天地，最后凭本事跟你对决。
“现在他人在南朝，也就昭示了他的决定。
“你现在想让我们收手，阻止他做任何事，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老道士也是莫可奈何，指出许晏清就算愿意改变即将发生的一切，并不代表别的人也愿意配合。
许晏清所有说服老道士的理由，都随着老道士指出，决定权已经不在他们手上，戛然而止。
“你竟然已经察觉了这些事，那就该知道接下来你要面对的敌人，不再仅仅是突赫，也不仅仅是南朝，更是同出谋门的人。”老道士瞧着许晏清拧紧眉头，并不愿意接受的模样，终究还是出言劝了一句。
“什么话你也不用说，我们谋门行事自有我们谋门的规矩。你对我们来说同样也只是一颗棋子而已，如果你这颗棋子将来不好用了，我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将你舍弃。
“所以，在你为别人感到可怜之前，你更要想想自己。”
老道士冷酷地指出这一点，让许晏清千万不要忘记她的身份。
最终，老道士不愿意再听许晏清多说一个字，拄着拐杖进帐去。
许晏清也清楚，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
谋门这里她说不动任何人，可是，她也有自己的人。
许晏清第一时间走回营帐，“三娘，帮我办一件事。”
叶三娘从未见过许晏清如此严肃的表情，不敢怠慢，“小娘子请吩咐。”
许晏清凑过去，在叶三娘的耳边告诉她，自己想要她办的事。
“小娘子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叶三娘听着不再犹豫，立刻去安排。
却不知道这时候老道士同样吩咐身边的小童，“去南边送消息，告诉于凡，他还有回头的机会。他可以选择对晏清唯命是从。”
这样的话送到于凡那里，确定是在劝人，而不是更坚定于凡的决心？
可是布局那么多年的老道士，绝不可能因为许晏清的察觉而改变原本的布局。
大势已成，现在只需要许晏清一步一步按照他早就已经铺好的路走下去，他们谋门终会如愿！
*
比起许晏清和老道士的打算并不一致，此刻的上都，随着平东王毕严的兵马回援，接二连三冒出的突赫兵马，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企图从各方袭击许晏清的兵马，达到各个击破，解上都之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