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厂长郭明是认识二老的，张家老二张天阳不仅是为了挽救国家财产，还救了他小舅子的一条命。
死无对证下，谁都不知道那场大火其实是他小舅子疏忽造成的，所以对于张家那自然是心虚加愧疚。
要不然就以张天星那种吊儿郎当的货，怎么会在这种国营企业里混个小组长当？
可以说只要郭明还是厂长的一天，张天星小组长的位置都是稳若泰山。
张家二老在郭明心里是极其明事理的老人家，得知张天阳的牺牲，没哭没闹，只是默默的流泪，接受国家的补助和追封。
“张叔，张婶，快请坐，小李快去给倒茶。”郭明看见已到办公室门口的二老，急忙站起身迎接。
小秘书也是很有眼力劲的起身给二老倒水，眼光悄悄地打量，她是新来的，并不认识这二位是谁，看到厂长如此的热情，心里也是默默的记下了二老的面容。
“郭厂长好，好久不见了。”张富强接过小姑娘端来的水杯点头道谢。
“是的，好久不见，二位今天来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么？”郭明也是开门见山，当初就给过他们承诺，遇到问题尽管来找他。
张富强和田翠花相视了一眼，（张富强：媳妇儿？开整？田翠花：开整！）两人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晦暗难过。
叹了口气后，张富强涨红着一张脸，难过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本本递给郭明。
田翠花看了眼自家老头子，赶忙低下头，面上一片悲伤，内心麻麻p，老头子也太会装了，真难为他黑不溜秋的脸上还能看到红色（sai第二声卷舌）。
郭明疑惑的接过这一看就是有些年月的小本子，轻轻的打开开始看起来。
这原来是一本家庭记账本，每天每人的开销都清清楚楚的记在上面，大到十块钱，小到几分钱，看着上面的涂鸦，郭明内心是激荡不平的。
这就是一个农村家庭最真实的生活状况，艰苦朴素的生活美德，养育四个儿子一路的艰辛。
儿子大了家里的生活应该是能得到改善的，可越往下看，郭明的眉头就皱得越紧，这是……？
悄悄抬眼看了看二老，脸上是岁月的风霜刻画出的沧桑沟壑，眼中满满的悲伤。
越往下看越是难以置信，张天阳的抚恤金要知道可是有一千五百之多，账上显示张天星拿到一百块二老给的补助，另外俩兄弟一人五百。
这份钱就是老人不分给其它子女也是可以的，这是对父母痛失一个孩子的安慰。
账本上记录着自此之后老大和老三每年不定时的去老人那里借钱，剩下的三个孩子，就只有小儿子是每月都有补贴给二老。
看着老大欠账高达五百三八块六毛，张天星欠账也有四百六十二块八毛。
郭明看到如此大的金额，气的手都在抖，深吸两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脸色很是难看。
“厂长，我们实在是无能无力了，也心凉了，孩子们大了各有各的生活，我们也不打扰了，你看看这是我们和老大的分家协议。”
第399章 讨债
张富强心灰意冷的说着，递给郭明刚刚签署的断亲协议。
“就按照老大的这个协议办吧，立刻他们两个我们老两口还能多活两年。”
郭明看着协议上的内容心酸无比，一个家庭养育这么多孩子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啊！
这协议上多的一分没要，八年的赡养费二百八十八元就还了父母的养育之恩？
看着鲜红的手指印，郭明都为二老感到心寒。
张天星做了上门女婿这事他是知道的，可他不知道女方竟然一分钱没给？
上门女婿要给断亲费的，虽然都是私下里给，也没规定给多少，但都是多少要给一点的。
小本上一分钱都没有记录，郭明疑惑的问：“张叔，张天星同志结婚时女方没给礼金？”
田翠花摇摇头，“人家闭口不提我们怎么好意思开口？我们是按照娶媳妇儿的流程走的。”
郭明看着笑的憨厚的张婶，心里阵阵怒火上涌，按照娶媳妇儿章程？反过来还给他们钱？
田翠花上前在小本子上翻动，“在这呢，你看，我们是给了亲家八十八块钱，外加一辆自行车。”
郭明看去，果然在另一页看到两个儿子的嫁娶时的花销。
越看心里越难受，这老两口一辈子的心血被两个儿子榨得精光不说，小儿子给老人的补贴也都填进去了。
田翠花看到郭明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瑟缩了下。
“我们就想着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对他们好一些是应该的，到我们老了干不动了，他们肯定会照顾我们的。”眼里满含温柔，可说着说着眼眶就泛起了红。
“天阳没了后，老四天青参了军，他们哥俩在镇上安了家，唉……原想着他们生活也不易啊，能帮一点是一点，可……”说到这里田翠花再也说不下去，只是不停的掉着泪。
郭明已经紧紧握起了拳头，生活不易？每月六十多块钱的工资还生活不易？
张天星两口子可是双职工，他老婆工资少点，每月也有三十二块钱。
这种生活水平都算艰难的话，那收入没有他们高的不都要饿死？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婶子您别哭了，喝水吧。”小秘书这时已经泪流满面，上前安慰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