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令他的眼中爬上茫然的雾色，却又在瞬间化开，留下沉静如潭水般的清明。
顾晔从来都不是那种会迷茫的人，不过他也并不冲动，后续的事情还需要做长远的打算。
他闭上了眼，将头靠在车窗玻璃上。
因为久病而没有什么血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车子经过刚才开过的道路，一朵白色的小花从另一边车窗未开的缝隙飘进来，慢悠悠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
陆遥在工作室呆了几天，把顾晔送给她的照片变成了画。
原本的照片构图其实已经很不错了，所以陆遥更多的是在色彩运用上去下功夫，相比于完成顾熠霆的画像更加用心，最终的成果也比那幅画像更好。
她满意地看着画架上未干的画，用手机拍下照片，打算回房间以后放到专门的文件夹里。
这是陆遥的习惯，不论是做什么事情，她都喜欢留下一些过程，再和最终的结果放在一起进行存档。
而这样子的习惯的养成，则是归功于大学时某一次被人掠夺劳动成果的经历。
她将那位将她的成果当成自己的来发布的学长，当时得意的表情记得很清楚，倒也还是挺感谢对方给自己上了这么一课的。
因为养成了这个习惯，陆遥那以后在无意之中避开了不少的麻烦。
“叮咚——！”
陆遥短暂的回忆被门铃声打破，她回过了神下楼，再打开大门以后，看到了一个西装革履，将自己打扮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
“你好，陆小姐。我是顾总的律师，受到他的委托，负责处理陆小姐和顾总离婚的事宜。”
男人先将自己的目的告知，才向陆遥做起了自我介绍：“敝姓王，今天早上已经和你联系过了。”
他把名片递给了陆遥，虽然脸上是带着浅笑的，但是陆遥并没有感觉到这样的笑容友好，不动神色地看了眼手中的名片，才侧过身将人请进门内。
王律师的全名是王刚志，他让陆遥称呼自己为王律师即可。
“请坐吧，王律师。”
“谢谢！”
陆遥把他带到了客厅，王刚志道了声谢就坐下来，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这是我按照顾总的吩咐拟好的离婚协议书。如果陆小姐看过之后没有什么异议，那么就麻烦在上面签字。”
“那我就先看一下。”陆遥颔首，一边道谢，一边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接了过来。
她没有结过婚，自然也没有离过，可是只要用心的去看，这种东西还算是看得明白的。
陆遥细细地看完离婚协议书上的每一个字，唇角微微地翘起，偏头看向了一直耐心等待着的王刚志：“王律师。”
“陆小姐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需要解释吗？”王刚志露出职业性的笑容。
“我想请问一下。”陆遥带着笑，神情间流露出困惑之色：“这份离婚协议书，顾熠霆看过没有？”
“顾总已经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给我处理了。”
他强调着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受到了顾熠霆的示意：“等到陆小姐签下名字之后，我就会把它带给顾总，他签字之前也是会看的。”
“所以，这都是顾熠霆的意思？”陆遥向他确定着。
“当然！”王刚志认真地点头，并说：“要是陆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告诉我，我回去以后会和顾总商量的！”
“商量就不必了。”
陆遥拿起茶几上的笔，王刚志见她这个动作，以为她是打算在协议上签字，眼睛里略过了一道奸诈的光，嘴上却提醒着：“一旦签字，这份协议就在法律上奏效，陆小姐最好考虑清楚了再签。”
“我考虑得很清楚呀！”
她笑着把那支笔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手中的离婚协议书在桌面上敲了敲，发出轻微的声响：“上面的这些内容，我全部都不满意，所以我决定亲自去和顾熠霆好好地聊一聊。”
“陆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直接和我说，也没有必要去打扰顾总……”
王刚志讪笑，伸手想要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拿回来，陆遥却抬高了手避开，笑容娇艳得像是院子里盛开的玫瑰花，毫不留情的就拒绝了他：“这件事情我必须亲自过去。毕竟我们两个在法律上还是夫妻，有些话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大方便讲。”
“您说，是吧？”
如果换做是平时，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女性向自己绽放出如此好看的笑容，王刚志肯定会心头一漾，可是现在他却半点都升起不了那些旖旎的心思。
在女人冰冷的注视之下，他强撑起一个笑容：“陆小姐说得对，不过既然您不满意这份协议，就让我带回去处理掉吧。”
“那可不行！”
陆遥靠在沙发上，离婚协议书被当成了扇子，在身前轻轻扇动，有种慵懒的美感：“这个我到时候是要作为参考的。”
“虽然我不满意这份协议的内容，但是一个对这方面不怎么了解的人，有王律师拟定的离婚协议书在手上，总是要比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强得多。”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语气温柔，却是向王刚志下了逐客令：“王律师请回吧，剩下的事情我会和顾熠霆商量，到时候他那边应该也会联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