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又道:“这样打勾不会遮住字,等做完这一遍, 我们还可以照着再做一遍,也方便些。”
还做一遍?想得倒美。林思浅把手从那只滚热的大手里挣脱出来:“我自己来。”
在“一同做饭”后面打了个小勾, 又往“一同散步”后面去打勾,手却再次被陆离抓住了。
林思浅有些炸毛,回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又怎么了嘛?”
陆离语带困惑:“你我何时一同散过步?”
林思浅:“就那天晚上,你送我出宫,我们从泰和宫走到皇宫门口,走了那么久呢。”
陆离:“那晚是送你出宫,怎能算是散步?”
“嘿,你这人。”林思浅气结:“怎么就不算了呢。”
陆离忍笑:“浅浅先前不是说,散步是漫无目的地瞎溜达,我那是送你出宫,又怎会是瞎溜达。”
这解释也确实是她说的,林思浅无言反驳,气哼哼的:“不算就不算,那这个一同唱曲儿总算吧,唱了那么多晚上呢。”
陆离一本正经反驳道:“那么多晚上,要么是浅浅唱,要么是我唱,我们何曾一同唱过?”
林思浅气得把笔往砚台里一扔,怒壮怂人胆,直呼其名:“陆远之,你故意的吧?”
陆离单手撑着桌子,看着气鼓鼓的小姑娘,眼底带着浓浓笑意:“我故意什么?”
林思浅双手叉腰:“你故意耍赖。”
陆离点点纸上的散步和唱曲:“我不过实话实说,何来耍赖一说?”
林思浅怒火中烧,陆离从容自若,二人对视良久,最终还是林思浅败下阵来。
她算看明白了,陆远之这个缺德皇帝就是个无赖,说不过他,林思浅哼了一声,拿起笔继续往下找可以打勾的。
小姑娘趴在桌边,对着那张纸认认真真找来找去。
初冬午后温暖的阳光从窗子照进来,落在小姑娘的头上脸颊上,细碎的绒毛泛着金光,让她看起来就像她养的那只小橘猫,整个人毛茸茸的。
陆离坐在她身侧,看着这一幕,眉目舒展,笑容拂面。
林思浅看来看去,要按照无赖皇帝的标准,那除了用膳和做饭,再没有可划掉的了。
见她在那里皱着眉头啃笔杆,陆离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怎么什么都往嘴里放,吐出来。”
以前做卷子遇到不会的,她就喜欢咬笔头,连老师爸妈都不管,这个陆远之怎么什么都管的。
她不想搭理他,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巧劲儿捏着她的下巴,她嘴就合不拢,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无奈,只能把笔拿开,瞪着陆离。
陆离松手,掏出帕子先是在小姑娘嘴角擦了擦,又把笔杆擦了擦:“病从口入,既然身子骨不好,以后莫要什么都往嘴里放。”
林思浅不服气:“我哪里身子骨不好了。”
陆离收好帕子,伸手在炸毛的小姑娘头上摸了摸:“听闻浅浅入宫以后你病了一次发了高热,那时是我疏忽,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林思浅心中百味杂陈。
当时她是因为看到他下令杀人才吓得发了烧,可你说这事儿怪他嘛?
他一个帝王,如此惩治有异心的人,在他的立场,没有错。不能怪。
你说能怪她吗?她在和平年代出生长大,没见过那等场面,胆子太小也情有可原。也不能怪。
不过好在,陆远之这个皇帝,和她以为的皇帝不太一样。
在她的印象中,皇帝都是那种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即便是做错,也不会开口道歉的。
可陆远之却是个长了嘴的皇帝,比她这个现代人还善于表达。
当时两个人网恋的时候,一言不合他就表白。
身份败露之后,他也不止一次为了以前的事和她道歉。
她先后两次生病,的确是和他有关,当时她确实是很委屈,其实现在想想也委屈。
可如今他一而再地和她赔不是,也罚了那些该罚的人,她好像应该原谅他。
林思浅想了想,把笔放下,转过身子,面对陆离认真地说:“哥哥,当时你不知道我就是我,就算我受了委屈,你也不是有意的。你不用总是跟我道歉,我已经原谅你了。”
陆离看着小姑娘,沉默不语。
昨日,他就召见了和浅浅有过接触的宫人,把浅浅入宫以来的事情问了个遍。
不过因为浅浅身份低微,不被关注,又被禁足了许久,得到的消息也不多。
当他得知浅浅曾在夜里发高烧,她身边的宫女去太医院连个太医都没请到时,顿时怒不可遏,直接下令彻查,随后该贬的贬,该罚的罚。
可一想到小姑娘可怜兮兮病倒在床上,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伺候着,连个药都喝不到,陆离这心里就像塞进了一团乱麻,堵得慌。
哪怕小姑娘已经说了原谅他了,他心里也难以原谅自己。
若是当时高烧不退,万一……
陆离的脸色黑了下去,不敢再往下想。
察觉出陆离脸色不对,林思浅拽了拽他的袖子:“这都过去了,哥哥你不要……哎呦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