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应该只是梦,她自是不愿说出梦里的东西,白白叫冯氏伤心。
云贞依偎在冯氏身边,任由外头风吹雨打,心情慢慢平静。
冯氏轻拍云贞的后背,给她哼小曲儿。
后半夜,云贞迷迷糊糊地睡着,才过卯时,又睡不着了。
外头雨停了,只余滴滴答答的声音,天空还是灰沉的,云贞突然想起梦里那位大人。
那个梦境似回忆,许多人面容些微模糊,只留个影子,她却还能清楚地记得他的模样。
眉眼,鼻梁,薄唇,历历在目。
可他是清辉明月,是玉山轩扬,是苍松夭矫,而她,不过是他口中的灾祸。
云贞呼吸放缓,身子却忍不住颤了颤。
但愿只是梦。
不多时,冯氏起来做活,云贞也跟着起床,冯氏见她眼眶微红,说:“你再睡会儿吧。”
云贞:“左右也睡不着,不如来做点事,姆妈不会嫌我笨手笨脚,拖累你吧?”
冯氏捏捏她鼻子。
云贞的大伯云来顺,考了三次都没考上秀才,改行做木工,大伯母刘氏管家宅,她看冯氏和云贞不顺眼,处处刁难,冯氏就弄了个卖豆腐的小摊自己做。
前几年她还想着,攒到钱,另赁个屋子,和云贞出来住,后来却放弃了,她宁愿受刘氏的白眼,也好过孤女与乳母同住,遭歹人觊觎。
尤其云贞越□□亮。
云贞尤不知冯氏心中的担忧。
她盯着火候煮浆,时不时捡点干草,去撩火苗玩,被烫到指尖,又连忙丢了干草,两指捏着耳垂,嘴里咕哝:
“灶神息怒,灶神息怒。”
火光跳跃,映衬她脸颊肌肤细腻如白瓷。
她才十四,已出落得极美,双眼濛濛,朱唇不点自红,额间那粒胭脂痣,更是衬她顾盼妩媚,艳而不俗。
身材抽条后也长开了,处处精雕细琢,真叫人不知道怎么爱怜才好。
冯氏看着这娇娇小儿,这样绝世的容貌,只怕日后,难得安宁。
她又该如何护住云贞。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进了这个冷清的县城。
打头的是四个侍卫,中间一辆阔气的马车,后头还有六个侍卫,全部披坚执锐,他们骑着膘肥体壮的马,威风凛凛。
这行头,都比得上知府大人了,行人忍不住驻足。
众人窸窣讨论中,有人眼尖,指着马车上挂的木牌:“那写的是不是个‘陆’字?”
作者有话说:
铛铛,我胡汉姬又回来啦!
隔壁打算七天后同步开一本,并同款古言《见春色》《承秋波》,点进专栏get!
第二章 成真
◎从来无需她应声。◎
江乐县县衙。
王县令一边跑,一边扶发冠,问衙役:“你说京城那个承平侯?”
衙役跟在他身边:“是啊大人,他拿着侯府的玉牌,千真万确!就在堂内等着呢!”
王县令是永兴年间的进士,外放为官十来年,政绩平平,本以为这辈子就算熬到头,也见不到京城任何一位贵人,哪知道,贵人不来就算,来的居然是承平侯府的人!
他不在京城,却也知道承平侯。
承平侯是陪太.祖皇帝打下大盛江山的开国功臣,战功赫赫,子孙都有出息,尤其是孙辈中行七,名为陆崇的,更是隆平二年的状元,年纪轻轻深得帝心,御前伴驾,参与机要,朝中阁老见了都要让三分颜面。
小地方县衙也小,没几步就跑到堂前。
王县令刹住脚,正衣冠,拐进堂内。
只看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着一身雨过天晴杭绸圆领袍,剑眉星目,身姿飒爽,似乎有点拳脚本事。
却不像官员。
王县令依然不敢怠慢半分,堆笑,拱手:“公子从京城远道而来,辛苦辛苦,小县衙,没什么好茶。”
少年起身,道:“王大人无需多礼,我并非从京城而来,是从广宁而来。”
王县令疑惑,不是承平侯府的人么?
少年解释:“家父周珂,在下周潜。”
王县令自也知道周珂,定南侯嫡长子,广宁定南侯府是承平侯府的姻亲,这位应当是定南侯的嫡长孙,承平侯的曾外孙。
广宁离江乐县的距离,远比京城离这里近,周潜代承平侯府来办私事,一下是两个侯府的面子,不可谓不隆重。
他忙说:“原来是定南侯家的公子!失敬,失敬!”
正七品的官,对着一个少年点头哈腰。
周潜开门见山:“我此行是代表外祖家,来江乐县找人。”
他将陆旭南下找亲戚,却意外遇险,后又被一民女所救之事,一一道来。
王县令越听越喜,周潜的意思是,陆家要找到那位民女,以报恩情,要是他找到这位民女,可是立了大功!
他连忙说:“周公子放心,这人不难找,不用一日,我定能帮您找到!”
周潜缓了缓笑意,回:“不必。”
王县令:“啊?”
周潜:“人我们已经找到了,便是烦请王大人做主,带我们去那户人家。”
王县令到底官场混了十载,立时明白周潜的意思,又发现自己邀功的模样太过心急,只好“嘿嘿”笑着,说:“不麻烦,不麻烦。”
越是这等富贵人家,越怕欠人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