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芸芸气乐了。
她打听过,这梁宝珠确实是珠宝大王的女儿,后来被打成“黑五户”,没有家人,独自住在铁轨沿线,早些年经常被拉出来□□。
直到前两年,梁宝珠有一次被斗得吐了很多血,差点死掉,大家就渐渐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听起来,梁宝珠的经历颇有些可怜,白发苍苍的,却孤苦伶仃,身患重病。
以阮芸芸的能力,她不是不可以帮。
但帮之前,她要让梁宝珠先认清现实,别总把资本家那套挂嘴上。
她瞪了眼梁宝珠,冷笑道:“你们资本家什么毛病?不是威胁,就是利诱!别人对你好,都是为了有利可图?”
梁宝珠愣了愣,张嘴正要说话,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青筋暴起,眼泪狂飙,整个人仿佛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行了,先别说话。你再这么咳下去,我倒省事,不用给你治病了。”
到底是一个快要病死的老人,阮芸芸看不过去,拍打胸口帮对方顺气。
咳嗽声渐渐减弱,梁宝珠深深地看了阮芸芸一眼,缓缓闭上眼睛,当真不说话了。
“饿了就自己喝粥,我明天再来。”
阮芸芸放下一个保温桶,走出了病房,匆匆赶回家。
一进家门,阮晓萍就迎上来,将她拉进屋,反手关上门,焦急地问:“姐,那个人怎么样了?她要是真举报我们,那我们以后还做不做买卖?”
这一个月30块钱的工资呢!
要是买卖被搅黄了,她还能上哪找活干?
“没事,那人就是只病猫,吓唬我们罢了。”阮芸芸从容地道。
梁宝珠想要的无非是治病活命,自己已经答应帮她了。梁宝珠没必要再举报她们,那样反而损人不利己。
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想活命,算不上大错!
自己就姑且帮对方一把,就当是尽人道主义精神了。
晚上,阮芸芸把这事告诉母亲了。
黄友梅听得眼睛都湿了,“这也太可怜了,一个亲人都没有,病又治不好,咱们能帮就帮帮她吧。”
阮芸芸:“……”
难道不应该先关心她们自己的买卖吗?
第二天,早市出摊回来,阮芸芸送粥去给梁宝珠,黄友梅坚持要跟着一起去。
路上忽然下起了雨,她们到病房时,头发和外套都淋湿了。
梁宝珠正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看,听到响动,慢慢转头,看到是湿哒哒的阮芸芸母女,平静无波的眼眸突然亮了。
“梁大姐,你感觉怎么样?今天好点了吗?这里有粥,还是热乎的……”黄友梅快步走到床前,关切地问。
面对嘘寒问暖的黄友梅,梁宝珠有些不知所措,太久没有人关心过她饿不饿,冷不冷了……
她闭上眼睛,把眼泪逼回去,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自己赌对了!
上个月,她得知自己的病是癌症时,心中恨意滔天,感叹老天对自己不公!
她梁家的仇还没来得及报,就这么走了,死不瞑目!
于是,她开始物色人选,一个可以给自己送终,以及替自己复仇的人。
她筛选了一个月,遇到的人要么善良软弱,要么冷漠自私,要么正直古板……无一符合她心意。
就在她心如死灰时,阮芸芸出现了。
她暗中观察了阮芸芸一个星期,发觉阮芸芸简直是上天派给她的理想人选。
“为什么故意赖上我?你觉得我软弱可欺?”阮芸芸趁母亲出去打水,盯着梁宝珠问。
她昨天就想问了,后来梁宝珠咳嗽才作罢。
按说梁宝珠一个月前就不舒服了,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来碰瓷?
梁宝珠缓缓露出笑容,“因为你最合适。”
“你家里只有四口人,人口简单,安全性高。”
“你敢在铁轨边偷偷做买卖,至少是个机灵人,胆大心细。”
“你能考上大学,说明脑子比一般人聪明。”
“你收留堂妹,还给她算工资,心地不错,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梁宝珠一一细数自己考量的点,略有些得意。
阮芸芸由起初的惊讶,到麻木,最后讽刺地笑道:
“呦,我该感到荣幸吗?竟然经过重重考验,入了您老的贵眼!您老这火眼金睛,躺病床还真委屈您了。”
说到后面,她语气里的嘲讽值拉满,整间病房都是火药味。
梁宝珠笑容顿了顿,垂下眼说道:“我知道你生气,但你先别气。我一个糟老婆子,两只脚都踏进棺材了,你不帮都帮了,何必拿我当仇人看?”
“行善积德的好事,你要生气,10分的功德就扣掉5分。”
“扣5分?”阮芸芸轻哼一声,“那怎么行?我做好事不留名,全拿去吧,这功德谁爱要谁要!佛祖见了,都要夸我善良!”
梁宝珠听得一愣。
这阮芸芸气性还挺大!
下一秒,她又高兴起来,不愧是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人。有能力的人,哪个脾气不大?
她朝阮芸芸眨眼道:“放心,功德我都给你记着,不会亏待你的。”
阮芸芸摇头,果然是资本家的大小姐,都自顾不暇了,还给她画饼呢!
……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到了开学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