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浓郁的、窒闷的黑仿佛要将她溺死在牢房里……
江瑜哆哆嗦嗦地捂住眼睛,害怕得不再四处乱看。
直到一串清浅的脚步声将她从恐惧中拉回来。
江瑜以为是言温松来了,小心翼翼将指间的细缝一点点扩大,她瞧见了一双男人的脚,穿着黑色的靴子,再往上是玄色的衣摆,腰间黑金色的束带……
不对,这不是言温松。
言温松不喜欢穿暗沉的衣衫。
他永远是亮堂堂的,永远充满希冀,永远像一束灭不了的光。
那外面的人是谁?
那样的黑暗,那样的绝望,竟让她有一丝丝熟悉……
江瑜努力在脑中想了一圈,一张让她恐惧至极的面庞渐渐浮出脑海……
他是……
“岁岁。”
江瑜想再装睡已来不及,那人低沉的声音从铁门外传了过来。
赵朔默了一瞬,又道:“想不想出去?我现在就带你走。”
江瑜没有吱声。她想起上一世赵朔也是这样问了一句,然后将她带出扬州城的牢房,他早已用情爱设好了局,牵制住她,等她心甘情愿往里跳。
“我知道,你在等谁救你,”赵朔转了转手上的铁指环,冷冷勾起嘴角:“你信不信,只要我插手,言温松这辈子都别想抓到人。”
江瑜终于有了点反应,她缓缓移开挡在脸上的手,望向那个身处黑暗的人,跑过去冷声问:“赵朔,你究竟想做什么?我不欠你的。”
赵朔沉默着,朝铁栏边走半步,似乎想要伸手去探她的脸。
探一探这张脸的愁容,探一探她的情绪起伏,探一探他朝思暮想的模样。
江瑜快速往后退,“你别碰我。”
“岁岁,我们在岭南时,你不是这样的,”赵朔的手僵在半空,“岁岁,我知道你喜欢我,过来吧,我们去拜堂……”
他又将手伸近些,伸进牢房里,急切地,仿佛想要立刻抓住她,拉出来,再远走高飞藏起来……
他的面庞扭曲在黑暗里,染着诡异的笑:“过来吧,岁岁,做我的王妃。”
“你的王妃是梁思燕!”江瑜望着这个全然陌生的赵朔,害怕地微微颤着小腿,“你还想骗我多久?在岭南时就一直骗我!”
她惊恐地往后退,直到退到墙壁边,退无可退,她背靠着阴冷冷的墙,缓缓蹲下去,抱紧自己。
“岁岁……”
“别叫我岁岁!”江瑜捂住脸,有晶莹顺着手腕静静滑下,“如果你还念着救过你的恩情,就请你立刻离开,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这不可能。”赵朔把手缩回去,面色阴沉。
江瑜红着眼睛看他,冷声质问:“除了欺骗,你还派人在徐州掳我,赵朔,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干不出来的?”
赵朔倏而低低笑出声来,凌厉的视线仿佛能穿过她的灵魂,“御街夸官那日,你从茶楼上看我那一眼,我便知晓,我来迟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江瑜心脏突突直跳。
“没什么,”赵朔道:“如你哪天想回岭南了,或者想去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你点个头,我就带你走,这个你拿好。”
他缓缓地,蹲下身,将手伸进牢房内,轻轻松开,落下一枚铁指环,“我等着你拿它找我。”
江瑜戒备地盯着他的动作,直到指环落地发出冰冷的脆响。
赵朔走了。
江瑜提着的心缓缓松懈下来。
四周静谧阴冷,她望着他留下的那枚指环,许久,慢慢走过去,捡起来,猛烈地、急切地往对面的牢房扔去。
“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
她想。
她这辈子只会与赵朔断得干干净净。
第37章
翌日清早, 言温松与王融带着人在各个药铺附近守着,等清楣现身,然而一整日下来, 几处暗点毫无动静。
难道自己猜错了?
他陷入思忖。忽见酒肆斜对面的民安药铺走进一名幼乞。模样有些眼熟, 待对方拎着买好的药包转过身时,他记起来了, 是昨晚给他们带路的小乞丐。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言温松带着怀疑扔给药铺掌柜一锭银子,“他买了什么药?”
掌柜咬了咬才乐滋滋回:“治天花的。”
言温松心道果然如此,与王融一起带人暗中跟上。没一会儿就见小乞丐进入一家位置偏僻的客栈,他立刻让人进去搜查。
清楣正想煮药已来不及, 被两名士兵压下楼。
当她瞧见言温松时, 便知已不可逃,她只是哭求着让自己再看兄长最后一眼。
言温松却冷冷吩咐:“一起抓回苍岭,有话到牢里再说。”
清楣惊惧尖叫,看着兄嫂一家三口被拖上马车。
言温松将人押在避暑山庄的暗牢里,防止天花传染,将几人分开关。
江瑜瞧见清楣进来,下意识跑到铁门边, 清楣羞愧得不敢看她, 被士兵押着往最里面的牢房走。那里是一间刑室,专门审讯犯人的地方。
江瑜又喊了几声, 被言温松眼神压下。他道:“一会儿来带你出去。”
“你要把人怎么样?”江瑜听见清楣的呼救声, 眼睫毛轻颤。她软软拉住他衣角,又晃了晃。
言温松道:“你放心, 只要她招供, 我不会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