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时候到了，他勾了勾唇角。抬起头，想要再看一眼阳光。
可是视线已经模糊，头脑一阵眩晕。
还没等看清楚阳光，他便眼前一黑，朝后仰下。
“轩辕翊！”顾卿尘惊而失色，赶忙上前将他扶住，扶着他坐在地上：“你撑着，我能救你。”
“不必了。”轩辕翊笑得虚弱，眼睛还是那般清澈：“这是我自己选的路。这一生太苦，你就当成全我吧！”
说完话，痛意倏然袭来，轩辕翊身躯猛地一颤，嘴里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痛得他抓着胸口的衣襟，不住闷哼。
“轩辕翊！”顾卿尘急声唤他，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目中含泪，喉中哽咽：“你，你是何苦？”
可便是痛苦至此，轩辕翊却还是在笑着：“卿尘，谢谢你还肯来看我，我现在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对不起卿尘，是我太自私，想在死前见你一面，我不想连死都那么孤独。”
顾卿尘看着他的笑容，听着他说的话，只觉得心如刀绞。想要说些什么，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轩辕翊虚弱的睁开眼，撑着模糊的视线看着顾卿尘：“卿尘……”
“你的眼睛好亮，像光一样。”
明明正承受着毒发的痛苦，他却还抬起手，想要触碰顾卿尘眼里的光。
可这只手只伸到半途便停了下来，看了眼自己这只沾染了太多鲜血和生命的手，苦笑着放下。
到此时，他的眼帘已经十分沉重。
声音，也逐渐变得虚浮无力。
“卿尘……”
“我好羡慕九弟。”
“好羡慕他，身边有你。”
“卿尘，卿尘……”
“卿……尘……”
顾卿尘眼睁睁看着他呼吸越来越微弱，声音越来越小，眼睁睁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抽离。
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
直到他的心口没有了跳动，胸膛再也不见一丝一毫的起伏。
顾卿尘努力咽下喉中哽咽，唤了一声：“轩辕翊。”
再也没有人回应。
面对这具逐渐冰冷的躯体，她痛心闭目。
“其实你，一直都是我认识的那个，轩辕翊啊……”
轩辕翊就这样闭着眼睛，颜容安详，唇边还带着那抹温和的笑。
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却再也不会醒来了……
沁梅苑外，轩辕绝自琴声停止，睁开双眸，心中已然预感到了什么。
皱着冷肃的眉头看着沁梅苑的宫门，静静的等待着。
许久，那两扇宫门打开，顾卿尘跨出门槛，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轩辕绝道：“他死了？”
顾卿尘点头，红着眼。
轩辕绝抬手将顾卿尘拥进怀中，轻抚着她的发丝。
他知道顾卿尘难过。
而他看着那扇宫门，也是悄悄红了眼眶。
~
离开沁梅苑之后，顾卿尘便坐上璟王府的马车回了府。
只是即便回了府，顾卿尘坐在后院石桌前，脑海仍不断想起轩辕翊死前的画面。
轩辕翊是那么孤傲的一个人啊！他是宁愿体面的死，也不要带着罪过苟活于世。不愿下辈子都被困在沁梅苑中，靠着他人的宽恕过活。
回想起轩辕翊死前所说的话，他口中的这一世苦难。
自幼丧母，噩梦、孤独、仇恨……
其实轩辕绝又何尝不是？
可惜不是每个遭逢不幸的人，都能活成轩辕绝。
心思烦乱，顾卿尘这样愣神了很久。待回神，才发现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想着轩辕绝不知回来了没有。
她整理了心情，叹气起身，想要去轩辕绝的书房瞧瞧。
刚刚抬步。
忽听得上空传来异样风声！
顾卿尘抬头，眉头蹙紧。
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看了眼周围无人，她纵身跃起，翻过虚空，朝那风声离开的方向追去。
高山之巅，夜空之下，某个高大的身影居高临下的立于断崖之前，玄色斗篷迎风飞舞，有如尊神降临。
斗篷之下，纤长的手掌骨节分明，虚虚握着一卷竹简，一身玄衣勾勒出男子完美的身形，只是脸孔被斗篷遮住，看不见颜容。
顾卿尘飞身落下，落地之处，就在这男子身后。
她落地的脚步明明极轻极轻。
男子却是勾了勾唇角，分明对她的到来意料之中。
启唇，语声带着压抑的激动：“你来了。”
顾卿尘看着他的背影，眉心的血色神印微微凝起，眸中带着凛冽寒意：“你终于找来了，”
“冥尊大人！”
第472章 两日之期
寿福宫。
太后得知了轩辕翊的死讯，一时承受不住，昏迷病倒。
太后本就年迈，加上先前又遭轩辕战软禁，这身子实在有些吃不消了。宫里的那些御医全部出动，忙活了好几个时辰，才终于把太后的脉象给稳了下来。
皇帝的身子骨原本还算硬朗，经轩辕战谋逆这么一折腾，加上连着失去了两个儿子，眼下也是有些扛不住了。待太后那边没事了，轩辕绝送皇帝回寝殿休息，皇帝拉着轩辕绝的手，是迟迟也不肯放松。
“绝儿啊！”皇帝语重心长道：“朕这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看来是时候择日，将大位传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