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下雨天没办法干活,不管是祖宅那边,还是祖坟,都得等天晴。还有件事,石材的话,咱们要不要选孟家石场的?”
“孟家?”贺勘往左侧廊下走了两步,身子一落,坐上一张躺椅,习惯的拿出打火机来把玩儿。
安四称是:“就是表少爷的未婚妻家,孟家。这么招,也算是亲戚的。”
贺勘看去檐下落水,心中略略复杂:“亲戚?”
是了,他在这儿琢磨半日,人却是他表弟的未婚妻,亲戚。不过是些乱梦,他一个堂堂督军府的少爷,何至于惦记别人的女人?
巧合罢了,不去接触就好。
雨始终不停,好似是故意同人作对一般。
贺勘留在莫家又有两日,中间只是做些计划,至于实施,却还是要等到天放晴。
也就在这天的夜里,时隔四日,梦中,他再次见到了那个女子。
这一次,他有些小心翼翼,紧紧跟着她,也没再去问她是谁。当他带着她滚进帐中的时候,比先前的每一次梦都热烈,他刻意去丈量了她的腰。
“你叫我什么?”他问,双手捧着那张看不清的脸。
“嗯,相,相公。”她声音难掩发颤,像她此刻的人一样。
“那我该叫你什么?”他又问,声音低哑。“元,元元……”
贺勘怔住,而他捧着的脸此时慢慢清晰起来。女子娇媚,眉眼如画,因为欢愉而面色泛红,微抖的唇角,双颊若隐若现的酒窝。
可是很快,怀里的人变得虚幻,他明白这个梦就要结束了,她将再一次离去。只是又有不同,这次很怪,和之前的都不一样,他觉得她不会再回来……
“呼。”贺勘从被中坐起,身上的丝质睡衣已经被汗水浸透,胸口起伏着。
一把撩开床帐,他赤脚走下床来,到了桌边捏起水盏,往嘴中送了两口凉水,体内燥意稍缓。
“哒”,瓷盏扔回桌面上,他细长的手捋了捋头发。随后利索的褪下睡裤,连着里面的粘腻一起卷了卷扔去墙角。
一把推开窗扇,外头的冷风扑面而来。
隔日,雨终于停了。
孟元元从正房中出来,莫夫人给了她一张纸,说让她去镇上的邮电局打一封电报,给在省城的莫浩初。
她明白,这其实是莫夫人给她机会,去联系莫浩初,毕竟是用她的名字打的。
说起这个未婚夫,孟元元对他的印象已经很淡,是两家老早定下的婚约而已,她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话可以对莫浩初说。
才走出正院,上了游廊,恰巧前方拐角也走出一个人,身形高挑,神情清淡。与红河镇人的打扮截然不同,他一身洋装,脚下踩着一双黑色的皮靴,显得两条腿更长。
可能因为家中有军权,贺勘身上自带一股杀伐之气。看上去有种拒人千里的疏淡,又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她脚下一停,往两下瞄了几眼,刚好没有出口让她岔开。
犹豫间,对方已经走过来,皮靴在地上踩出清亮的声响。
“贺少爷。”孟元元秀婉的嗓音唤了声,客气行礼。
“嗯。”淡淡的一声。
两人擦肩平行,他足足比她高出一头还多,瞧着她才将到他的肩头。
本以为他会就此离去,却不想平行时,贺勘停下了脚步,往她面上扫了眼。
“孟元元,”他身形一转,瞧着面前这位保守而规矩的闺秀,“你怕我?”!
第100章 三
怕他?
孟元元不知道如何回答。比起说是怕,她其实更觉得这人很不好惹的样子,身上的疏淡也并不会使人想去靠近。
“不是。”她摇下头,话音平缓而客气。
贺勘不置可否,他好歹也经历过行军、对战,能感觉到人是不是怕。她方才眼神飘忽,明明就是想躲开。
这样,可并不像梦中那个唤他相公的女子。
元元,真这么巧,连名字都一样?
不禁,他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与梦里女子的脸完全重合。也就是看清梦中人的真容后,她便再也没入过他的梦,有时候入睡前会刻意去想,但是无果。
孟元元被盯着有些不自在,廊外阳光明媚,偏就廊下这一处,不觉生出些阴冷来。
“我要去邮局,先走了。”她朝人客气笑笑,不觉挪了下步子。
贺勘回神,垂眸间看见她手里折叠方正的纸,心中了然:“给莫浩初的?”
本想借此离开的孟元元身形一顿,便就回应了声:“是,婆婆说了些家里的事。”
“婆婆?”贺勘移开视线,看去外面,“你们不是没结婚吗?”
孟元元低头看眼手中的纸,不明白这位表少爷缘何今日这么多话说:“是这边的规矩,定了亲之后,便要改口叫公婆的。”
下一瞬,她就听见一声低沉的笑。抬头就看见贺勘淡淡的扯了下唇角。
“你倒是个规矩的,”他瞥了她一眼,还有她一身保守而规矩的打扮,“长这么大,可有去过外面?如今,已经变了很多了。”
说完,贺勘转身离开,唇角忍不住勾起。
孟元元不明所以,眼看着人离开,很快消失在游廊下。
她回身继续往前走,长长的春裙拖曳飘逸。贺勘的有句话说得对,她没有去过外面,一直在红河镇长大,最远的一次,不过是跟着父亲乘船,去看了一眼洛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