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青年们也是越发觉得惊诧,甚至觉得荒唐,认为莫浩初的所作所为完全不该是一个新青年。
正在一片胶着的混沌中,一道军绿色走进来。
“哥,”莫浩初看着贺勘,眼中露出几分希望,“你让她把那张纸交出来。”
贺家权势通天,只要这个表哥一句话,孟元元甚至走不出这个院子。
贺勘仿若未闻,垂眸看着抓着孟元元腕子的那只手,眼睛眯了下。
他手伸出去,一把扭上莫浩初的小臂,使了力气捏着脆弱的腕骨。
“啊……”莫浩初吃疼出声,一张脸开始变得扭曲,眼中更是不可置信,没想到贺勘会对他下手。
可他一个文弱学生,根本不是贺勘的对手,手里渐渐松力,最终放开了孟元元的手。
“哥?”莫浩初身形被往后一甩,撞在别人身上,满脸的疑惑。
贺勘连看也不看,只是拉起了孟元元的手,看见她细细手腕上的一道攥痕。
“办好了?”他问。
孟元元对上那双深眸,轻轻点了下头。
“好,走罢。”贺勘手臂一抬,为孟元元清出一条前路,另只手从她的后背绕过,扶上她的手臂。
轻一使力,便就带着她往前走。
随行的副官,面无表情的在前面清着路。
迈步的时候,孟元元瞥到了莫浩初眼中的震惊,他瞪大眼睛,嘴巴蠕动着想说什么。“孟元元,你们这样算什么?”莫浩初推开边上的人,迈步想往前追。
孟元元没有停步,她和莫浩初已经无话可说,退婚书已经有了,该回红河镇了。如今听着他对她的质问,他是否忘了,是他先背着她做错的事?
而她,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他。
一旁的贺勘倒是步伐一顿,淡淡回头道了声:“她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莫浩初不敢做什么,他深知贺勘不是个善茬儿,才不会在意什么表亲。好像被人抽去了筋骨,他整个身躯晃荡着。
“不可能,”他最后大声地嘶吼,双拳无力攥起,“我不承认,那张退婚书根本不作数。”
四下的人眼神变得奇怪,他们一直以为的封建糟粕,其实不就是眼前的莫浩初吗?倒是人家那个看似守旧的女孩,做法很利索,敢于退婚,不正是挣脱旧时代枷锁的勇敢女性吗?
苏又菱去拉莫浩初的手,结果被一把甩开。
“都是你,你不去红河镇,这件事怎么会让她知道?”莫浩初红着眼,那副样子像是要将苏又菱掐死。
孟元元如今是有些可怜苏又菱了,这件事看下来,莫浩初根本是个没有责任心的人。
经过月亮门的时候,那个摄影记者举起了相机,对着贺勘摁下了快门。也许大多在场的人并不知道这位身着年轻人是谁,可是他知道这是贺家的少爷。
眼看着就是一桩大新闻,明日报纸上的头条。连他身边的女孩一起,相机里照了个完完整整。
下一瞬,贺勘看过来,非但不阻止,反而冲着镜头笑了笑。
那记者一惊,下意识抱住相机,脚步往后退。
贺勘不急不慢,揽着孟元元走过的时候,瞥了眼记者:“今天你照下的照片,全部洗出来,送去贺家公馆一份。”
记者一惊退到墙边,脸色苍白。
后面跟上的是副官,他站到记者面前,一把从人的脖子上扯下记者证,收进手里:“明天,拿照片来换。”
“可,可我是记者。”记者还是有些骨气的。
“没让你不发表,只是要一份照片。”走出去的贺勘留下一句话。
随后就消失在拐角。
日头已经西落。
终于走出了读书会,孟元元耳边安静下来,她摸了下自己的口袋,能试到里面叠着方正的纸。
路边停着贺勘的车,还有那一卡车的士兵。
孟元元从他身边挣开,兀自继续往前走。
贺勘站下,看着她走出去一段,这边才迈步去跟上。有些好奇,这个女孩是想去哪儿,她在省城连路都不认识。
在一个路口,孟元元停下确认的时候,贺勘追上了她。
“一张退婚书或许是少了些,不过加上莫浩初和苏又菱在一起的亲密照片,莫家那边便无话可说。”贺勘站在女孩身边,往她看似平静的脸上看了眼。
孟元元站在这处十字路口,想找出自己该走的那条路。说到照片,是昨晚贺勘教她的,说这是明明白白的证据,给莫家看,让他们无话可说。
可是,那记者也照了自己与他的照片……
等了一会儿,孟元元选了往南走。贺勘也不多问,就跟着她一起。
在两人身后的一段距离,轿车和卡车用很慢的速度跟着。
天开始发暗,在走到路的尽头时,迎面而来凉爽的江风。是省城的洛江码头,此时的江面慢慢退去霞光染成的橘色,转为黑黢黢的深沉。
码头边上就是候船厅,一座西式的建筑。
这般,贺勘也就明白了,孟元元为何会来这儿。
他停下脚步,看着她由快步到小跑,朝着候船厅过去。
到了跟前来,孟元元才发现候船厅的门已经锁上,她推了几把都没推开。
天色更暗,如今的码头上已经变得安静,少有人走动。
她再次拿手拍着门,发出啪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