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向窗外看去,夜色浓稠得像墨水,还未来得及等他反应,不少官兵急速冲进船舱,将他就地捉拿,几人擒着他的背,将他的头贴地下压。
周遭都静了。
顾廷芳先有反抗,但看到那双沾染了尘土的雪白长靴行至他的面前,却心死般静音了,开始回想这个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才叫他发现得这般快。
顾廷芳感觉有坚硬手指捏紧自己的下颌,力道像是要将他下颌卸道一般。
顾廷芳抬眸看见一张冷然到苍白的脸,漆黑如墨的眼,瞧见裴殊观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顾廷芳心中竟然还有想笑的余地。
“好久不见。”
顾廷芳只定定的看着他,既没解释,也没问为什么,那么朝瑶也必定在这艘船上,只一个眼神,周围官兵四散而去,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人。
裴殊观只看着眼前那张不知天高地厚的脸,眉目粹冰,悠然询问,
“你如此做,考虑过后果么?”
顾廷芳缓缓勾起唇角,将寒冰一样的话,扎进裴殊观的心中,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想离开,我自然要陪她。”
此话话音一落,顾廷芳就瞧见裴殊观嘴角噙着的冰冷笑意凝固。
只‘咔嚓——’一声,清脆的声音从下颌骨传来,振声透骨,裴殊观竟直接卸了他的下颌骨!
下半张脸耷拉下来,不能动也说不了话,顾廷芳只能睁大眼睛,看自己的手被拉去旁边柜台之上。
直愣愣的看着裴殊观手指抄起一个花瓶,轻轻敲掉底部之后,毫不留情的向他的手扎去。
鲜血顿时飞溅,沾上了裴殊观的脸。
一道鲜血横贯而过,白的极白,红的极红,将他的脸割裂成两半,眼神之中,依旧漆黑戾气翻滚。
此时正好官兵搜查而至,朝瑶本想带着朝域跳窗逃跑,将窗户打开才发现外面的船只上到处都是水兵,又想起顾廷芳还在外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办法脱身,一时两难之际,官兵已经将这个房门破开。
朝瑶抱着朝域,目光越过门口的官兵,去搜寻大厅里面的裴殊观,却正好看见裴殊观拿着花瓶,犹如死神一般,尖利的瓷片径直向顾廷芳手上叉去,血花迸溅。
顾廷芳面容古怪的颤动两下,竟是叫都未叫出一声。
朝域见此情形,赶紧抱着朝瑶向后躲去,船舱窗户还开着,他们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朝瑶心中已知那不过徒劳,冬日的寒江水,他们是游不出去的,正愣怔的看着眼前一幕,裴殊观已经抬眸向她看来,他眼下沾着鲜血,头发也被濡湿,漆黑眼眸转也不转的盯着,朝瑶顿时感觉寒意从脚底升起。
双手被废,顾廷芳痛得浑身打颤,软瘫的向下滑去,沿着裴殊观延伸出去的目光,看见了船舱里惊愕的朝瑶。
朝瑶此前一直是听朝域说裴殊观疯了,没想到让她看见的时候,却是如此场景。
顾廷芳模样太惨,他弹琴弹得那样好,现在手上却全是瓷片碎片,有些甚至将他双手扎了个对穿,他再也弹不了琴了。
朝瑶浑身战栗,一冲穿书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将她浑身包裹,让她陷进了激烈的情绪之中。
裴殊观瞧她看过来,抽起手中的花瓶手柄,又朝他身上狠狠砸去。
顾廷芳失去了官兵的控制,没有再坐以待毙,反而选择还击,可他并未能够撞倒裴殊观,却被他强撑着身子一脚踢开,官兵们上前压起顾廷芳,将他狠狠压倒在地,等待裴殊观的指示。
“够了!”
朝瑶实在看不下去,眼前一幕让她发蒙,赶紧前去制止裴殊观的所作所为,朝域也想来帮忙,却被官兵上前一步控制在侧。
朝瑶顾不得裴殊观,低身去查看顾廷芳的伤情,心中那股突兀涌起的情绪并未消散,激得她眼泪都要掉出来,
“你别这样对他。”
裴殊观盯着朝瑶耸动的唇,才如梦似幻的惊醒,看清了朝瑶面上的表情,急切、焦灼、双目通红,还有一丝隐约的厌恶。
明明不是这样的。
裴殊观脸上血色尽失,全然苍白,支撑不住后退两步,将眼前如苦命鸳鸯的一对看进眼里。
喃喃自语的重复朝瑶方才的话,“别这样....”
两人惺惺相惜的模样刺痛了他的眼。
嘡啷一声,裴殊观侧头抽取水兵身上的佩刀,刀尖直指顾廷芳,狠厉的模样让朝瑶发怵。
朝瑶被他吓坏,捂着顾廷芳流血的双手,血液弄了一身,朝瑶赶紧解释,
“是我的错——”
“闭嘴!”
裴殊观盯着朝瑶,朝瑶第一次从他完美伪装的皮囊之中,看到了类似于嫉恶,痛恨的表情,仿如她是他的仇人一般。
裴殊观的刀刃偏移,直指朝瑶,嗓音如雪浸,
“你再为他说一句话,我就砍他一双手。”
“你胆敢为他掉一滴泪,我就刺穿他的喉!”
裴殊观摧枯拉朽的忿恨扑面而来,朝瑶怔住,盯着裴殊观久久不能言语。
第62章 生病
刀刃对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