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瑶当然知道这件事可以去求裴殊观,问题是她不太想,以她的性子,吃不了太久的委屈,说不定哪天就爆发了,到时候真和裴殊观吵起来,最后影响的还是自己的任务罢了。
所以朝瑶准备施压给这些护卫,没想到他们也是油盐不进,朝瑶一时觉得索然无味。
净植却抬头起来看她,清秀的青年,一双眼睛黑漆漆的,
“殿下,你原来的东西,奴才都有好好保存,甚至您卖掉那些首饰,奴才也奉令追回,现在都好好的保管在府库,您若觉得无聊,不若奴才把那些东西呈上来给您鉴玩。”
朝瑶听完,不知为何,心中狠狠一跳,目光再度落在面前这个老实巴交的清秀青年身上。
她当时死得突然,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处理,连本来要呈递给宣平侯府的托孤信件也未能送出。
这些东西实在是有些可疑。
朝瑶摸不准净植有没有发现其中的蹊跷,美眸凝视而去,净植也淡淡的回望过来,并无心虚躲避的神态,朝瑶这才放心了一瞬,淡淡撇清关系。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首饰珠宝之类的我也不缺,既然都是我卖出去不要的东西,你就将它们好好的封存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打开。”
朝瑶自己知道那些东西细看之下必有蹊跷,当然不至于再一次拿出来摆到明面上让净植等人察觉。
净植听完,略微勾了勾唇角,漆黑的眸光凝视着朝瑶,向朝瑶告退,
“是,殿下喜欢阳光,奴才等会儿命人将所有窗户打开,府中事务繁多,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好。”
朝瑶眸光淡淡落在眼前这个习惯了将脊背微微弯曲下来的青年身上,不知为何,秀眉忍不住微颦。
朝瑶回到屋内,盘算着晚上如何向裴殊观说不要关着她,他才会同意,裴殊观此时,却已经来到了私密诏狱。
在裴殊观位极人臣那些年里,这个诏狱,对他而言,起了很大的作用。
他人攻讦,党派之争,很多事情,都能在这里解决。
地下诏狱昏暗,只有几口天窗,点着几只朦胧的蜡烛,裴殊观下到诏狱,鞋底都是泥泞稻草,血腥味道扑鼻而来。
他提着灯,一尘不染的站在那里,墨发垂悬,连雪白的裙角,也没有被肮脏泥泞的地面弄脏。
周遭的逼供审讯,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终止,惨绝人寰的叫声响彻在耳畔,裴殊观苍白的面容没有半分动容。
继续向里走去,风催动雪色的裙摆,一颗眼珠从木栏里面的审讯室里滚出来,没有叫他惊动半分。
被剜下来的新鲜眼珠,还带着经脉和一些血肉,只是有血让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和眼白混合在一起,叫人看不清楚。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那眼珠被剜下来,就有些冻硬了,落在地上,是‘咔嚓——’一声,冰碎掉的声音。
裴殊观抬腿,雪色裙摆越过那眼珠,径直向里走着,手中提着的灯,散发出暖黄的荧光,将他微微照亮,像是给白瓷一般的肌肤,上了一层釉光。
旁边随伺的狱卒,恭敬等在一旁,替裴殊观将最里面那盏门打开,穿着粗布麻衣的青年被捆绑在十字架上,脑袋无力的耷拉着,嘴唇干得开裂,外面的惨叫声音传进来一分,他就不安的抽搐一下。
裴殊观将宫灯里的蜡烛拿出来,点亮四周的蜡烛,暖黄的灯光顿时将这狭小的牢狱照亮。
顾廷芳挣扎着清醒过来,他实在是太冷了,手上流出的血都被冻成血块,两只手被固定在十字架上,僵硬着丝毫不能动弹。
强硬睁开几乎沾黏在一起的眼皮,顾廷芳看见眼前,一身雪白,裹着狐裘,长发如瀑的裴殊观。
双手像冰刺一般的疼痛再度传来。
裴殊观将他绑在这里,虽然没有给他用刑,但是寒冬断暖以及周遭十二个时辰都停不下来的恸哭尖叫、割肉剜耳的声音,也足够叫他精神紧张,受尽折磨。
顾廷芳目光涣散的看着前方,冻硬的修长手指握成拳头,经脉处的疼痛告知顾廷芳,他的一双手,算是废了,毫无血色的唇瓣抿直,顾廷芳抬眸看着裴殊观,嫉恶如仇,
“落在你手上,我没什么好说的,干脆的杀了我!”
回答他的,却是裴殊观的轻笑声,他的美貌,在如地狱一般的诏狱里,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他声音清朗,慢慢道,
“瑶瑶已经和我解释过了,她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是我误会了。”
裴殊观转头示意狱卒替顾廷芳解开捆绑,漆黑的眸光里跳跃着火花,清润的声音继续道,
“为了补偿你,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裴殊观眉目清朗似弦月,清高孤寒不可摘,而顾廷芳却滚坐在泥泞恶臭的牢狱之中,双腿早已麻木,连站都不太站得起来。
顾廷芳不屑裴殊观这轻言细语的好消息,解开束缚后,跌坐在地上,顾廷芳再也不复原来温润公子的模样,紧咬着牙关,拿嫉恶得似剑一般的目光看他。
裴殊观轻轻笑,笑容如同杏花一般美好,与这肮脏恶臭的牢狱格格不入,只听一声恰似流水击石,温润清冽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