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瑶听他这般说,知晓用了药就应当无大碍,心中就舒了一口气,赶紧应和。
药徒现下也刚把朝瑶的需要的药抓好,示意朝瑶先来付钱。
朝瑶没有钱,只有前几天打的银首饰,撇下一点边边角角,在药徒欲言又止的眸光中交了差。
药徒收了钱,将朝瑶请坐在一旁,替她端上茶水,然后就下去为她煎药。
这药一煎,至少半个时辰,朝瑶等在一旁,有些坐立难安。
喝一口凉茶,压下心中的焦灼,朝瑶心里默默数着数。
医馆里却有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除了老医师坐镇看诊外,也有不少受了皮外伤的人,有药童替他们包扎伤口。
这城村较小,人来人往,几乎都是相识的人,坐在医馆里交谈,窃窃私语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朝瑶聚精会神听去,用心收集现在所能收集到的信息。
一身高五尺,方脸阔面的汉子,瘸着腿进了屋,一进屋就大声嚷嚷,说自己被狗追着咬了,让医师赶紧帮忙包扎,不要耽误他做事。
医馆内凉椅上,有一高颧骨的尖嘴男子,身体到算壮硕,方才听他与室内其他人交谈,这尖嘴男子,似乎是个镖师。
尖嘴男子瞧见汉子,呦呵一声,调侃道,
“山西乱了一年,什么生意都做不下去,就只有你家乌鱼,一日卖得比一日贵,一日卖得比一日好,日日都未曾断过。”
“红火得是连狗都看不下去了,现下被狗咬了,不正好休息两天,这点钱也不放过?”
旁边其他人显然也与这五尺汉子相识,跟着吆喝,
“人刘鱼子有门道,旁人运送鱼鲜进京,要从早到晚整整一日,刘鱼子省去了查验过程,就只要半日,当天就可以来回,每日都可以送。”
“鱼和着水送到京城,鱼还活蹦乱跳的,人达官贵人都好这口新鲜的,他不发达谁发达?”
朝瑶听完,心中甚是诧异,这里竟然离京城那般近么,马车带着生鲜进京,竟只要半日。
刘鱼子听完连忙摆手,
“成本上涨,价格可不得涨。”
“咱们齐塘还算富庶,没见什么流民,进京路上那一节的流民你们是没见过,他们饿起来连人都啃,我每日一车乌鱼,不知道被抢劫了多少次。”
“一车乌鱼,硬生生被逼得雇十个人看护,哪还有什么油水可捞?”
医馆中的众人听过,皆摇头笑叹刘鱼子口风太实,半点都不露。
朝瑶听完众人的交谈,心中对现下所处的地方齐塘,有了点底,这里临河又临林,靠山靠水,土壤肥沃,就比其他地方富庶一些。
而且,这里京城很近,就算是步行,几乎朝瑶从现在开始赶路,明日也能感到京城。
朝瑶侧头向窗外看去,心里有密密麻麻的痒升起。
不得不说,被裴殊观强硬关押一段时日,现下知道逃跑这么容易,是真的有些心动了,但这点想法,却又被她狠狠的压了下去。
裴殊观病中,还在木屋里,至少是现在,她不能走。
朝瑶手指紧紧攥着,鼻端萦绕着浓重的药味,她在一分一秒的数着时间,心中也逐渐焦急。
朝窗外看去,大概隔一刻钟,就可以看到东张西望的青年,大抵是在找人,朝瑶转过头,更加拢了拢包裹着头发的不禁,微微低着头,双目已然泛红,就像是所有为夫君担忧的妻子。
终于,药童拎来了一个陶罐,用线兜兜着,递给朝瑶,还咕噜噜的冒着热气。
朝瑶拿到药,双眼下垂,底着眼看着指尖,赶紧转身离开。
她还要顺路买些干粮,以确保明天能够顺利走出那个深林。
朝瑶亦步亦趋的躲着往回走,走过街头巷落,小心翼翼的四处探看,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
但朝瑶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守在林子处的人在往回走,脸色焦急的好像有人追赶,好几个人和朝瑶打了照面。
手里提着的瓦罐沉甸甸的,药味几乎要扑出来,朝瑶领着这一瓦罐的药,不亚于领着一个炸弹,无时无刻,都在吸引人的注意。
每当有人将目光落在朝瑶脸上的时候,朝瑶的心脏都要突突的跳一下,偏偏表情又丝毫不能变。
朝瑶真的觉得,众人的目光,让她心中有些委屈。
除此之外,她还觉得,有人一直在盯着她看,视线如影随形,朝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蒙头一股脑往回跑去,才越过出来时的遇到的草垛。
躲进去,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向后看去,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惊弓之鸟了,后面根本就没有人跟踪她。
只是,林中竟然渐渐传出些喧杂的声音,啪嗒树枝木林的声音,像是搜林。
朝瑶的心渐渐紧了,似乎是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凉得出汗。
此时,千万个设想,出现在她的脑海。
此前那波人并没有明目张胆的搜山,所以朝瑶才会将裴殊观留在木屋,若是他们现在真的搜山,那裴殊观肯定会暴露无遗。
一波未平,一波尤其。
朝瑶心中,涌现出了一股浓浓的悲哀,她实在是太累了。
这两日的逃亡,还有刀剑肃杀带给人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