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里还带着初醒的朦胧和沙哑。
卫蓁放柔音调应了声:“殿下醒了。”
褚曣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坐起身:“都到了,怎么不叫醒孤。”
卫蓁没答,只是道:“这是何处?”
褚曣掀开一侧的车帘,道:“这是一个或许能找到答案的地方。”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那处宅子外头已经亮起了灯笼。
卫蓁带着疑惑下了马车,与褚曣并肩走向宅院。
暗卫兔七上前敲了敲门,很快便有脚步声传来。
来的是位老伯,步履有些蹒跚,见着一身劲装的暗卫,明显愣了愣:“敢问贵人是?”
暗卫往旁边站了站,褚曣掏出一块金灿灿的牌子往前一递,那老伯身子一僵,看了眼褚曣,摸准对方的身份后,赶紧跪下:“参见太子殿下。”
褚曣收起圣上给的金牌,道:“起来吧。”
“孤有事询问你家主人。”
老伯自是应下:“是。”
老伯进屋去禀报,卫蓁便轻声问:“此间主人是谁?”
褚曣将头偏向她,也学她那般,凑近她耳边道:“前朝御前总管。”
卫蓁一惊,瞪大眼。
前朝御前总管?!
“当年,他为保护前朝玉玺,差点死在西雩人手上,是父皇带兵赶到从刀下救了他,但他不愿再侍二主,父皇也不愿将刀对向自己国人,又念在他一片爱国之心,便让人将他安置在这处。”
气息碰触到耳尖,卫蓁不由偏了偏头。
褚曣却追上去,继续道:“我昨日问过父皇有关前朝之事,但父皇对前朝所知甚少,便给了孤这个人的住址。”
卫蓁终于发现太子是故意的了,转头瞪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自认隐晦的伸手揉了揉发红的耳尖。
陛下带兵入京时,前朝皇帝太子都已没了。
承国已灭,保护承国玉玺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但他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尽自己最后一分力在保护家国,这份忠勇确实让人动容。
然而在见到这位前朝的御前总管时,褚曣卫蓁都愣住了。
轮椅上的老者已经白发苍苍,垂着头似乎还在沉睡。
不知怎地,卫蓁心头一酸。
那时候宫门已破,他抱着玉玺,眼睁睁看着国人死于敌人刀下,也不知是怎样的绝望。
褚曣一时也没动。
半晌后,他上前了一步,又退了回来:“蓁蓁,你去。”
卫蓁不解的看向他。
褚曣皱眉:“万一他怕孤,吓没了孤又要多一桩凶名。”
世人见他大多生畏,且此时他又是裹着一身血腥才从战场回来,难保不会吓着人老头。
但...
人都这样了,还能问出什么吗。
第90章
卫蓁上前在轮椅前半蹲下, 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唤。
老伯便道:“周围邻居一直唤主人谭老爷。”
说罢,他弯下腰凑近道:“老爷,有客人到了。”
老爷子动了动, 缓慢地抬起了头,面容苍老, 一双眼已浑浊不清。
他愣了会儿神,才对上卫蓁的视线,想了想后问:“你是这里哪家的姑娘,我可是又忘记你了?”
卫蓁闻言不解的看向老伯, 老伯道:“主人这几年总是忘事,见过的人转眼就忘了, 这是将姑娘当成了周围的邻居。”
卫蓁皱了皱眉,看向褚曣。
如此, 他们恐怕无法问出什么来了。
谭老爷子随着卫蓁的视线望向褚曣, 那一瞬, 他眼睛蓦地睁大,颤抖的抬起了手:“将军,将军回来了。”
褚曣卫蓁俱是一愣。
将军?
他认得他,还是将他认做了旁人?
老伯吓的不轻, 忙要跪下请罪就被褚曣抬手拦住。
在二人的注视下,老伯遂解释道:“主人这应该是将殿下当做...前朝将军了。”
“这些年, 主人总在念叨, 将军何时归来, 是不是报了仇,打了胜仗, 保住了...国家。”
老爷子原话是保住了承国,但在褚曣面前, 老伯不敢如此说。
卫蓁看向褚曣,后者默了默后,上前道:“嗯,我回来了。”
谭老爷子听得这话,眼里顿时泛起了泪光,忙要起身跪拜,被褚曣抬手拦住:“老爷子,如何认得我的?”
谭老爷子似是喜极而泣,笑着道:“怎不认得啊,将军身上还带着血腥气呢,一看就是从战场上回来的。”
褚曣勾唇。
老头眼睛倒是利索。
“将军啊,打赢了吗,是不是保住大承了?可有为太子殿下报了仇啊?”谭老爷子倾身连声问道。
老伯听了这话吓的面色苍白,砰地就跪了下去:“殿下赎罪,主人已过百岁,实在是老糊涂了,没有不敬北阆,不敬殿下...”
“无妨。”褚曣打断他。
“可有杀光了那南爻蛮子,西雩恶鬼,他们都不是人,他们杀了我好多大承子民啊将军,你可为他们报了仇呀?”谭老爷子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