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军只忠于宗氏,主人没了,我存过死志,是那位老大夫说要我报答救命之恩,为他养老送终,我虽然并不想活,但确实受恩于人,便答应了。”
卫蓁自然明白,那位老大夫如此做是想让他活下去。
重栩说到这里,笑了笑:“老头子倒也很能熬,眼看着要入土的人,硬是多熬了五年,临死前还留下遗言要我好好活下去。”
卫蓁:“他怕你寻短见。”
“毕竟那时的铁甲军于百姓而言,就像是神明。”
是啊,只可惜他们被轻视疏忽多年,不然定能在那一战保百姓安平,重栩垂下头,咽下微哽继续道:“那之后,我也没了殉葬的想法,便将在铁甲军中所学尽数封存,可没了武功,我又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做苦力讨生活。
“就那样日复一日过了很多年,直到有一次闯了祸没钱赔,东家便将我带到西市发卖,刚好遇见了县主。”
卫蓁无声的看向他。
那时,她是看中他身强体壮,能做护院。
若知道他出身铁甲军,必然会将他的身契取出来。
“之后,县主将我给了公子,公子待我很好。”重栩顿了顿,看了眼卫蓁,偏过头神色有些不自然道:“再之后,我,我与环娘...”
他话未说完,卫蓁却明白了。
她虽很有些惊讶,但却是欢喜的。
这两个人能走在一处,也算是皆大欢喜。
“这事值得庆贺,我得好生为你们挑一份贺礼。”卫蓁笑着道。
重栩笑了笑,迟疑片刻后道了谢:“多谢县主。”
而后,他便继续道:“我原本以为日子会从此安定下来,可没想到一次意外,我见到了昔日同袍,陈护。”
卫蓁皱眉:“此人是?”
她没听过沈凌身边有这号人。
“就是十...沈公子身边那位心腹,他如今化名张晁。”重栩道:“但他并不常在沈公子身边,偶去见面也是乔装,想来是怕有人会认出他。”
卫蓁便明白了:“原来如此。”
“我那时已不想改变现状,所以并没有露面,只暗中跟着陈护,看到他进了沈家,我当时第一反应是,或许他也是幸存下来,恰好留在了沈家,可那时我已经历过江南一事,知道沈家与魏家有勾结,沈家并不清白,所以便留了个心眼。
“而后没多久我就发现,陈护常常乔装出城,且都是一连多日都不回沈家,于是有一次,我便也乔装暗中跟着,也就是那时,我发现了真相。”
“我才知道当年还有很多同袍都活了下来,他们皆为沈公子效力,因为他,是承国最后一位皇子。”
卫蓁心念一动,所以,他知道铁甲军的根据地,但她此时没有问,认真听重栩继续道:“当时,我既震惊又慌乱,也曾生过动摇之心,因为我毕竟是前朝的铁甲军,忠诚是刻在骨子里的。”
重栩看向卫蓁,无声呼出一口气:“可我也明白,一旦我做了那个选择,便是与公子,环娘,县主为敌,思来想去,最终,我选择了逃避。”
“可是...”
重栩偏过头,声音微哽:“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勾结敌国,残杀同袍,当年,我们不知道有多少同袍死在南爻西雩手人中,他作为承国皇子,竟然与他们为友。”
卫蓁了然。
所以这就是他今天来找她的原因。
“我犹豫了数日,直到素食斋的事一出,我才最后下定了决心。”重栩平复了会儿情绪,才抬起头道:“县主若有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就是。”
卫蓁听完倒也没有推诿,直接道:“你现在可知道陈护行踪?”
重栩:“他前几日回了沈家,就再未出城。”
卫蓁眸光一亮,道:“他这两日可能会出城调铁甲军攻奉京城,你可能拦得住?”
重栩一愣,错愕的看向她。
这一天,竟来的这么快。
“铁甲军也曾是百姓心中的英雄,我不想让阆军跟他们对上,你若能拦住,便能阻止一场自相残杀。”
卫蓁正色道。
重栩紧了紧拳,喉头动了动后,坚定点头:“我全力以赴。”
铁甲军的刀枪不应该朝向自己的同袍。
以防万一,卫蓁将苏晚棠和一部分亲兵给了重栩,又让十八联系兔一等人相助。
夜幕降临,大雪中,张晁带着几个死士,疾驰往城外而去。
重栩提着一杆枪,高坐于马背拦在路中。
二人曾分别为两小队统领,关系还不错,对方当即就认出了他,喝住马惊讶道:“荣池?”
重栩淡淡唤出他的名字:“陈护。”
“你还活着!”
张晁第一反应是惊喜,但随后就察觉到不对劲,他看了眼重栩手中的抢,敛住笑容试探道:“你怎在此。”
重栩看着他,道:“今日,我不能让你走。”
张晁明白了。
这是来者不善。
“你是替谁来的,且既然今日专程为我而来,想必是知道的更多,荣池,你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