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更想要她平安。
凅城冬日冻人得很,朝廷商议往凅城送棉衣棉被军靴时,齐云沐在朝上据理力争,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硬是多要了五车。
要来防寒之物,他又去求东宫,要亲自去过目检查,他查的万分仔细,挑剔的让人瞠目结舌。
但凡稍微次些的都被他撂了出来,几日下来,护送棉衣的官员看到他都头疼。
其实那些东西也并没有多次,不过是陈旧了些,棉花不是新的,且加上多要了五车,是完全够将士们过完这个冬天的。
但齐云沐听不进去。
他只想着,万一这些穿到了她身上,边关寒冷,她一个女子哪里受的住。
送走御寒物资,奉京已经开始落雪。
齐云沐身着狐裘大氅立在廊下,伸手接了片雪花,望了眼高墙。
凅城下雪了吗。
她这个月还没有来信。
第142章 苏晚棠齐云沐
雪花融在手心, 沁着丝丝寒意,引得人轻微颤栗。
齐云沐正要收回手,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打破了院中的平静:“公子, 公子!”
齐云沐手一顿, 轻轻偏头,只见竹鱼与桃香脚步匆忙的穿过长廊而来。
触及到竹鱼慌张的眼神他的心中就一咯噔,而当他视线偏移,看见桃香微红的眼眶和手中那封信上时,他只觉猛地被一股寒意包裹着。
从头凉到了脚。
几月前的那个梦他后来再没有做过。
他给她的信中也问过她,她言一路顺利,并未遇过险。
他便想,既然前头的梦是假的, 那后头也当不得真。
“姑爷,边境来信了。”
桃香拿信的手微微打颤,语调极其不稳。
齐云沐心头一颤。
边境来信了,不是「姑娘」来信了。
说明信不是她写的。
齐云沐垂目看了眼,认出是苏枕堂的字迹。
竹鱼面上的慌乱, 桃香眼底的悲痛, 阆王府没有她的信……
意味着什么, 已经不言而喻。
齐云沐很难不想听桃香说下去,也不想看那封信, 他想转身就走,可他却又明白,他逃不掉。
于是, 他只能僵硬的立在廊下, 面无表情的盯着桃香。
见齐云沐似是有所感知, 桃香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语不成调:“姑爷,姑娘她出事了。”
虽然心中已经有所预料,但当亲耳听见的那一刻,齐云沐的脑袋还是空白了一瞬。
他沉默了很久,面上也始终没有什么神情,很久后,他轻轻启唇,嗓音淡淡:“活着吗?”
桃香咬了咬唇,一滴泪落在地面:“危在旦夕。”
齐云沐宽袖下的手指微微一曲。
危在旦夕,那就是人还活着。
他终于抬手,接过了信。
他神情淡漠,可撕信纸的手指却肉眼可见的在抖着。
信上只有短短几个字。
“晚棠重伤,性命垂危……”
笔锋凌乱,半点不见昔日的工整,可想而知是在怎样仓皇的情形下寄出的信。
性命垂危
阆王府从凅城送信回来只需七日,但七日前人就已经性命垂危,那么现在……
齐云沐突然抬起头,转身大步朝院外走去:“备马!”
桃香竹鱼见此,急忙跟了上去:“公子,您去哪里?”
齐云沐越走越快,步伐越来越急,到后头已是小跑起来。
多年前,阆王亦是身受重伤,性命垂危,是圣上用了不知多少名贵的药材将人砸回来的。
阆王能救,她又怎不能?
只要人还有一口气,总归是有希望的。
诚如苏枕堂所说,齐云沐自小就娇气,不喜欢骑射,嫌弃磨的腿疼,拉弓手臂酸;
也惧热,讨厌晒太阳,下雨天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怕水脏了衣摆鞋子,比很多人家的姑娘都养的娇贵精致。
雪花漫天飞舞,落在他的发间,融在他青色白襟狐裘中,甚至有一些沾染在睫毛上,遮挡着视线。
他拉缰绳的姿势并不熟练,但速度却极快。
连桑斛桃香一时都没能追上。
到了宫门,马还未停稳,他就已经翻身下去。若非桑斛反应快,远远就从马背上跃过来,他定要摔个跟头。
宫门侍卫见这阵仗不对,赶紧迎了过来:“齐大人。”
齐云沐从怀中掏出卫蓁曾给他的令牌,侍卫忙退后一步让行。
齐云沐推开扶着他的桑斛,疾步入宫。
以免耽搁,他边走边将令牌系在了腰间,万分醒目,各处守卫远远看着就让了行,他一路畅通无阻见到了卫蓁。
卫蓁也已经收到了消息,正想着送太医药材去凅城,就听冬尽禀报齐云沐来了。
齐云沐面色沉静的疾步走进来,砰地跪在了卫蓁跟前。
高傲烈性的人低下头颅,只让人感到格外揪心。
卫蓁快步走过去扶他,嗓音微哑:“齐大人,起来说话。”
齐云沐却固执的跪着,声音清淡却坚定:“求储妃赐药,救晚棠。”
卫蓁没将人扶起来,也不好像苏晚棠那样强行拉人,只得放开他,道:“我也正要让人送药材过去。”
齐云沐抬眸看向她:“臣想自己去取。”
他这句话的意思,卫蓁很快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