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莫名出现一个念头。
他应该来早一些的。
从早晨看见镜子中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时,他就开始踌躇,一直徘徊到晚饭,才终于咬着牙出了府。
他答应了她,若是不来,也不知这娇气包会不会哭。
他实在怕她掉金豆子。
看着公主在雪中展颜朝他跑来,苏枕堂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眼也不错的看着。
公主那夜问他的问题,他今日想了整整一日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可就在这一刻,他好像突然就有答案了。
在看见立在廊下的她时,看见她朝他跑过来时,看见她笑魇如花时,他心里那团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蓦地就有了头绪。
他好像一下子就抓住了源头,毫不费力的就将它解开了。
他的眼前,心里,顿时豁然开朗。
他是想见她的。
怕她掉金豆子,不过是个借口,且还是一个证明着他动了心的借口。
若他真的不曾动心,她掉多少金豆子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更不会牵动他的心绪。
而他是何时动心,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
当苏枕堂看着公主的裙摆在雪中飞舞时,他轻轻勾了勾唇,抬脚大步迎上去。
她已经朝他走了很远很久的路,他又怎能心安理得的等在原地。
他抬脚的那一刻,他清晰的看见公主眼底的光又明亮了几分。
他的心突然一疼。
她到底喜欢他什么,值得她不辞艰辛,默默忍受,而今他不过才朝她走了一步,她就已是满眼欢喜。
她是金枝玉叶,何苦为他如此。
二人走到跟前,双双停下。
苏枕堂低头看着那张被冻的通红的小脸,轻轻皱了皱眉:“我说过来,就一定会来,你在殿内等着就是。”
褚妘听出他声音的柔意,眼神更亮了。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抿着笑意轻轻点头:“嗯……”
苏枕堂在公主清澈的眼里看到了自己。
他微微愣了愣后,上前一步,一手将公主拢在怀中,一手去接拂香手中的伞。
那一瞬,褚妘的鼻尖碰到了他的胸口。
属于他的气息将她笼罩,让她一时头脑有些发晕。
“下着雪,跑出来做甚。”苏枕堂将伞撑到公主头顶,才皱眉道。
她身子娇弱,若感染了风寒又有得折腾。
褚妘回神,偏头看向他,红唇轻启:“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吗?”
苏枕堂一滞,半晌才道:“记得。”
那天,他错过了他的及笄礼。
“那天,我们初见,你淋了雪,也抖落我一身。”褚妘轻轻道:“那时候,我们一起白了头。”
那天,她看着他的背影时也曾想过,这从天而降的,染白了她头发的少年会不会就是上天赐给她的姻缘。
苏枕堂没想到那天并不美好的遇见,在她心里竟是这般景象和寓意,他的心再次紧紧揪着。
她就是从那时开始喜欢他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啊。
苏枕堂手臂紧了紧,将公主揽进怀里。
褚妘乖顺的,心满意足的依偎在他怀中,欢喜的眼眶都有些泛红。
雪中,二人在伞下相拥。
很长一段时间,周遭一片寂静,可看着这一幕的人,却都不由鼻尖发酸。
拂香侧过身,偷偷抹了抹眼角。
暗恋一个人的滋味她不懂,但她能从公主身上体会到一些,那种感觉其实并不好受,好在如今,公主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一切,都好起来了。
很久后,苏枕堂道:“先进去吧。”
褚妘轻轻嗯了声。
接下来的那段路,苏枕堂将怀里的人护的很好,再未让她经受风雪。
第154章 番外(很多人)
新年后, 万象更新,一片喜气洋洋。
年后上朝的第一天,陛下赐婚五公主和苏少将军, 择日完婚;
南爻西雩归入北阆, 东汝与北阆有百年合约在。至此,断断续续持续了多年的战火终于停止,天下归于太平。
三皇子褚暄被册封为南爻王,即日赴任南爻。
西雩王在三天后定下,乃大皇子宋淮。
宫中自是设过宴席,但宋淮赴西雩前夕,还在金华楼设了宴, 接到请帖的有太子储妃,顾容锦,齐云澜,苏晚棠齐云沐,褚妘苏枕堂, 裴珞清夫妻, 褚玥, 裴骆安。
齐云涵下请帖时,特意找卫蓁商议。
因其中几人有些前情。
比如, 苏晚棠喜欢过裴骆安,苏枕堂爱慕过裴珞清,齐云沐与苏枕堂不合。
还有, 褚妘差点嫁给裴骆安, 且卫蓁记得, 齐云涵宋淮大婚那日, 褚玥说过自己钟情于裴骆安。
再有,太子狠狠吃过裴骆安的醋。
卫蓁无声一叹,绕来绕去,好像几乎都跟裴骆安有关,光他一人就乱了一圈。
卫蓁与齐云涵埋头左右权衡后,还是按照原先拟定的帖子送了。毕竟那些前情不是前尘往事,就是已经释怀,似乎不必避嫌至此。
宋淮齐云涵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会归京,且时间紧张,也来不及挨个道别。
反正也不是其中一两个人有故事,这么多人夹杂着,混乱成一团,有时候也并不一定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