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和油墨味道, 飘逸的花体字翩跹着,勾勒出一行行优美的诗句。
珀金盯着这些文字,耳中却隐约听见少女安静朗读诗句的声音。
——“我喜欢像一块土地的你,
因为在它星球般的草原,
我别无其他星星,
你复制了不断繁衍的宇宙。”
——“你是上帝展示在,
我失明眼睛前的,
隐约,天穹,宫殿,
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
隐秘而没有穷期。”
少女的声音轻柔悦耳,像是穿行在空气中最温柔的那一阵风。
又像是悄然包裹住他的最绚烂的那一束光。
捏在纸张边缘的手指倏然收紧,在平整的页面上按下一个深刻的指痕。
珀金“啪”地一声阖拢诗集,紧攥着书脊狠狠摔向一边。
没有她,难道他的生活会有什么变化吗?
他端起崭新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这些茶是新换的,在她还在时,他从来没有喝过。
茶杯也是新的,她碰都没碰过。
没有她,他的生活还会正常运转。
听不见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反而更清净。
而她却不一样。
珀金“砰”一声把茶杯按在桌面上。
她只是个人类。
在魔渊这种地方,她一个人能跑到哪里去?
除了他以外,还有谁会大发慈悲地接纳她、保护她?
恐怕无声无息死在哪个角落里,都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珀金心烦意乱地按了按眉心,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
躺椅随着他的动作轻柔摇曳起来。
他手背搭在前额,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天花板上。
所以,聪明点的话,还不快点回来他身边?
他可不想在她又惹出一堆麻烦之后,再跟在她屁股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
光晕温润地倾落在金发神明修长的身体上,空气中安静得过分。
珀金突然觉得什么地方有点空。
他分明不喜欢听见噪音,但此刻却真实地在心里感受到一种失落感。
他烦躁地闭上眼睛,想把这种陌生的情绪掐灭,房门却猛然再次被打开了。
“珀金大人——!”
“我不是说了,和她有关的事情不许再拿来烦我吗?”
珀金赫然抬眸,绿碧玺般深邃的眸底染上嗜血的杀意。
“还是说,你想死?”
“不是的,珀金大人……”
女仆“扑通”一声跪下,身体本能般服从着恐惧开始颤抖,喉咙中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是、是暴食之神他……”
她话还没有说完,窗外就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声。
砰——
哗啦——
一瞬间,落地彩绘玻璃窗轰然破碎,碎片四散如雨纷飞。
整个房间被一道锋利的风刃拦腰削平,在剧烈的颤抖中,天花板也被这阵猛烈的风登时掀飞。
一时间,空气中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下一秒,不知是谁忍耐不住地发出一声撕裂空气的尖叫声。
“啊——”
然后,就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几乎把剩下一半岌岌可危的房顶也一并掀翻。
珀金眸光微冷,倒是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厌恶地皱了皱眉:“吵死了,吵得我耳朵痛。”
他纹丝不动地靠在躺椅上,一身纯白西装在失去遮蔽而愈发耀眼的光线掩映下更显得夺目。
然而冰冷而锋利的玻璃碎片却像是化作了这世间最美丽却也最伤人的刀刃。
瞬息间朝着他浑身席卷而来。
可尖利的碎片却在珀金身前一寸处就像是嵌入了透明的屏障之中,不上不下地凝固在原地。
随着他轻描淡写一摆手,蕴着森冷杀意的碎片便瞬间失去了束缚,哗啦啦无力坠了一地。
珀金精致俊美的脸上温度彻底冷却下来。
他慢条斯理地起身,鞋底碾过遍地的残片,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咯啦”声响。
“你不是最痛恨吵闹了吗,突然发什么疯到我这里来制造噪声——”
他压着愠意抬起眼。
“卡修斯。”
不远处缓步走来一道墨色的身影。
银发神明身上披着厚重的黑色神袍,身周环绕着风卷。
狂风吹动他的袍角,上面不死鸟的花纹滚动着,仿佛振翅欲飞。
卡修斯的神情比平日还要更冷,漠然的冰蓝色瞳眸里染着浓烈而肆意的杀意。
“她是你杀的?”他薄唇轻启。
这个“她”没有丝毫指代,但几乎是瞬间,珀金便知道卡修斯正在说谁。
他心底猝然涌起一种怪异的情绪,仿佛抓住了什么,又不敢置信一般不愿承认。
珀金将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压下去。
他嘲弄地冷笑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什么时候你也开始染上多管闲事的毛病?”
卡修斯神情不动,只是盯着他冷冷道:“回答。”
珀金气得笑了。
他心情原本就一团乱麻。
现在被卡修斯横插一脚毁了半个花园的白玫瑰,一股浓郁的不悦直涌上心头。
“真可笑。”珀金语调冰凉,“我的贴身女仆究竟是怎么死的,我有什么必要向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