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看看, 本将再来一刀, 碎的就是你的脑袋!”
秦南风向前错了一步, 念念素手微伸,拦住了他。
“不用你。”
“他欺人太甚。”
“无妨”,念念毫不在意,淡淡道, “你现在把他打一顿,也只能解一时之气, 于现在的局面无益。”
秦南风张了张嘴, 本想告诉寇姑娘, 他家王爷已在房顶上露了个脸,但忽地想起数日前的“威胁”, 秦南风又闭上了嘴。
还是算了,暴风骤雨什么的还是让王爷独自面对吧。
秦南风顺从的退回原位, 任外头的赵将军叫嚣不休。
姓赵的兵痞出身,嘴头没个干净,一开始绷着,现在撒了欢,臭的特像是喝了泔水。
这个关于泔水的比喻,是秦南风在念念身后,用一根手指头,一笔一笔比划给冬梅看的。
冬梅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赵将军一停:“你笑什么?!”
冬梅素手掩唇,不搭理他,倒是凑近念念耳边,小声把秦南风的比划传达了一遍。
念念弯了弯唇角,似笑非笑地看了秦南风一眼。
秦南风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地装无辜。
“你们呀”,念念终于答了外头人一句,“熊心豹胆细狗命,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江南女子大多温婉可人,寇念念也不例外,她语调往往轻巧而动听,只是说出的话却似温柔刀,刀刀生凌人肉。
赵将军被气的够呛,大刀握在手心,三步并两步,挥刀想向屏风砍去。
可他愤怒的踏步还没迈上几寸,寇府正厅的门轰然而开,两个人影倒着飞了进来。
“砰!”
其中一人正砸在赵将军脚边,绊倒了一套实木桌椅,也让赵将军狗驱一震。
“什么人?!”
“你祖宗!”秦南风猛地一跃,足尖轻踏屏风顶,屏风一颤未颤,他人却已袭向赵将军。
只一点香的功夫后。
蒙头盖脸一顿打——戚尚坤收拾了数人才进入正厅,看见的就是这么副景象。
屏风已撤,那个换作冬梅的婢女,手边堆了几个茶盏,眯着眼瞄准,一个一个地往赵将军身上砸。
每砸中一下,那个压着赵将军的侍卫就会小声的“呜呼”一声。
方才才在瓦缝里打过照面,戚尚坤知道他就是秦肃的人。不过难得碰上根骨不错的,戚尚坤还是多打量了他几眼。
秦南风五感敏锐,迎着建元顶梁柱审视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呲了呲牙。
“还挺随主”,戚尚坤嘀咕一句,转而看向主座上从容而坐的女子,那正是寇清清的长姐。
江陵如此乱象,戚尚坤心忧着寇清清,他顾不上礼节,大步行过跪伏的赵将军身边,沉声道:“寇二姑娘可还安好?”
念念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从上一世到如今,细数起来,每每见到戚尚坤,他第一句话永远是有关寇二姑娘的。
“那我可以去见她吗?”戚尚坤追问。
念念抬眸看他:“……你来不得不早。”
戚尚坤默然。
奚云楼大火之后,他离开江陵回京时,寇家长女曾派人送了两个锦囊给他,并让他离了江陵再看。
他依言,在出江陵后打开了锦囊。锦囊有二,其一是保秦肃与李霄安之叛乱并无瓜葛,其二便是要他尽早返回江陵,愈早愈好。
这两个锦囊字字意切,所描述的情形更是严贴当今时局。
戚尚坤初看时惊了一惊,不可置信有闺秀女子会这般聪敏通透——他一时甚至怀疑起了这位寇姑娘的真正用意。
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戚尚坤沉思许久,才终以“她是寇清清的长姐,不敢误伤她”这一念想,把心中疑虑草草结案。
他一直记得锦囊所言,只是京都事杂而繁,他想早归却归不得;锦囊一事他还瞒着沈东流,他担心沈东流不及他估顾及寇清清,会生出些无谓的事端来。
根因种种,他没有以锦囊所言早早返归,这才让李霄安众人生兵惹民,让百姓在年根儿下过的颠沛流离。
戚尚坤吁了口气,目视着念念,缓声道:“…是我疏忽。”
“事有疏忽是人之常情,戚将军不必自责,只是疏忽一词又常对应万全之计,有疏必有全。将军既为我朝戚将军,有些事、有些道,还是一眼看全比较稳妥。”
自重生以来,念念还不曾一口气与戚尚坤说这般多的话。本以为心结难平,可时移到此,念念早觉得没什么了。
她心中唯一挂念无休的事,也就是剩秦渊如三字了。
“嗯”,许是念念说的太过在理,戚尚坤竟不自觉地接道:“寇姐所言,牢记于心。”
寇姐?戚将军唤这女子为姐?
这一声鬼迷心窍似的唤,让在场众人俱是一愣,唯有念念,以素白指尖压了压翘起的唇角。
上一世这小将军与她妹妹互通心意后,便再不见外,一口一个寇姐地唤她,唤的她自一开始愤怒难当,到后来愈发无可奈何——戚尚坤明明比她大些,却愿意随寇清清辈分唤她,这般是对家人的亲昵,却再不掺有半分的男女之情。
戚尚坤也不知道这一番是他哪根筋搭错了,脱口成实,他急得脖颈一阵红一阵白。
“本将不是那个意思,寇姑娘,本将年岁是略长于你的,只是不知方才为何……就像之前这般叫过很多次似的,十分熟悉……对不住,寇姑娘,本将自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