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幻竹点点头。
几人的摊子前传来道响亮的女声:“王婆婆,好久没见你来了,近来可好啊?”
许幻竹抬头,只见一个面容丰腴的妇人挎着菜篮子停在摊子前,“哟,哪来的小娘子小郎君,长得可真俊!”
“是乔家妹子来了”,王婆婆热络地与她介绍:“这是我浦荥山的表侄女和侄女婿,这两日来看看我”,一只手拉了拉许幻竹,“这是乔婶子。”
时霁在一边自顾自理着菜,许幻竹拍了他一掌,接着抬头喊了声婶子。他这才悠悠然地转过头来,也跟着敷衍了一句。
许幻竹闻言瞧着他,今日说起自己来,头头是道,又是让她注意这儿,又是让她注意那儿,免得被人看出来。
如今到了人前,他自己反倒不情不愿起来。
“你怎么了?”许幻竹凑过去,温热的气息停在耳边。
他垂散着的眼眸跟着抬起来,又很快落下,眼皮颤了颤,“没怎么。”
面上不受控制得一热。
他这一路上都没什么话,只因脑子里一直想起早间在房门口给她束带子的那一幕。
长长的一根臂绳,左右系两个结,绕在她手腕上。
她乖乖伸着手,袖子滑到肘间。
接着拉起中间的那一段,挂到她脖颈上。
这个姿势,可以完完全全环抱住许幻竹。
耳边是轻柔的风响,鼻尖传来清清淡淡的发香。
手指触到她脖子上的那一瞬,指尖传来玉脂一般的触感,即便飞快地移走了手指,但那感觉仍堆积在指尖,后来慢慢演变成麻意,痒意。
甚至慢慢渗进心里。
一路心不在焉。
“你的头发松了。”
头上的发带子忽地一紧,他被许幻竹的动作唤回神来。
他头顶上的头发用的同色的布料束起,可能是忙了一早上,此时那带子上绑的结口有些松散,落下来几根碎发。
许幻竹拍拍手,有些鄙夷:“你方才给我扎臂绳不是扎得挺好的,怎么自己的倒是弄得松松散散。”
他轻言浅笑,缓缓道:“麻烦了。”
许幻竹撇撇嘴,“你麻烦我麻烦得还少吗。”
乔婶子看着两人这样,不禁有些触动,“若是我们家山儿没去矿山那边,现下也能说媳妇儿了。对了,您今日去村长那儿送菜,他可有说些什么?”
“夫人在,我不好问。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村长他是个好人,有他在中间担保,孩子们不好有什么事的。”
“我也不是但心这个,只是太久没见孩子了,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去矿山做活的这件事,是村长从中做的担保。矿山那边牵头的赵坡,是村长夫人的亲戚。赵坡那时来阳襄村,与大家说得天花乱坠,再三保证一定将带去的人照顾好,大家这才让家里的男人们跟着去了矿山。
只是两月过去了,也没什么消息传回,更不许去探望,家里留下的妇人们不免有些担心。
“不说这些了,家里这两日正好没菜了,今日得多买一些回去。”
“来来来,随便挑!”
不一会儿,那乔婶子便捡了满满一篮子菜,跨在手间有些吃力,她把篮子拉下来,用两只手拎起来。
“乔婶子,你拿得动吗,要不让我相公送你回去吧。”
某位‘相公’正两指夹起一片菜叶子,叶子烂了一块,他准备扯掉,让这颗白菜看起来卖相更好些。
听了许幻竹这话,他择菜的动作一顿。
虽说在许幻竹面前,他总是用假扮夫妻,不能被拆穿这件事忽悠她,好让她多喊自己两声‘相公’。
但他其实只是嘴上爱说,如纸老虎一般,到了关键要紧的时候,那股子精神头便倏地下去了。
乔婶子:“那可真是太麻烦你们了!”
言外之意,那可真是太好了!
“相公?”许幻竹一把拿走他手里的菜,将他拉起。
他终于站起身来,接过乔婶子的菜篮子,转过头叮嘱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送完菜就马上回来。”
“好,快去快回!”
时霁和乔婶子走后,又来了个李大娘。
李大娘十分热情,也不买菜,挤在许幻竹和王婆婆中间和她们聊了许久的闲天。
许幻竹对李大娘的热情开朗倒是没什么意见,但不得不提一句,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且说到什么激动的事情,就要朝许幻竹肩上拍一掌。
这一会的功夫下来,许幻竹觉得自己的肩都要被她拍肿了。
回去的路上,王婆婆与许幻竹解释:“你李大娘啊,她家里只有个女儿,早几年嫁出去了。前两月男人又跟着去了矿山,估计一个人也是闷了许久,今日才拉着我们说个不停。”
“小时走之前不是叫我们俩等他么,我们就这么走了他到时候找不到怎么办?”
“您不必担心,他又不是不认得路。再说了,都快到中午了,还没回来,说不定人家留他吃饭了呢。”
“也是,乔家妹子也是个热情好客的。”
被许幻竹说服后,王婆婆也不再回头张望,两人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走。
时霁去乔婶子家送完菜,她果然留了他下来吃饭。
可他只担心许幻竹她们等久了,一刻也没停,放了菜篮子便往她们的摊子上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