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女道听完叶悬光的讲述，脸上重新露出了微笑，她神情从容而淡然，朝叶悬光点头道：“贫道坤泽，多谢上神相救了。”
鸟二头还在嚷嚷：“不，你别背叛你的种族啊，你算什么道士，现在不也和我一样是个鸟头吗？！”
叶悬光：“……”
第100章
和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猫尾巴所以自命不凡的鸟二头不同, 鸟三头在长达千年的时间里和小道士坤泽的身体共存炼化，并最终融为一体，所以它现在几乎可以算是当年坤泽道士的生命延续。
千年之前是人与妖魔鬼怪共存之世, 虽争斗之中互有胜负，可双方实力大体算是平衡。
当时海内儒道佛各大教派强者林立, 更有不少与天地同寿的超凡神灵与我等同道，双方一直相处和谐, 护了人间普通百姓安居。如同鬼车, 便是当时庇护楚地的强大神鸟。
传言中, 神鸟九首, 夜行于空，遮星蔽月。兼以车马辚辚声，所过之处妖魔退散，鬼怪自晦, 故名鬼车。
可有一日，鬼车为了保护一座城池，与数十鬼王鏖战多日。最后虽惨胜, 自己也受了重伤，它被当地一农夫捡回家中。
这本不算什么大事, 楚地千年安定皆因有神鸟庇护, 故当地人对其极为尊敬。可那农夫却是个胆大包天的，他见重伤无自保之力, 竟是起了贪念, 和一名伪装成人类豪商的妖魔勾结, 趁其重伤斩下了神鸟的八个头颅。
鬼车的九个头颅可制造不同的幻境, 改造人类认知和五感, 极大削弱鬼怪对人类的影响。妖魔得了鬼车的八颗头颅, 用数十万妖魔和人类祭炼多年，最终将这曾经庇护一方百姓的神灵残躯炼成了为虎作伥的强大法宝。
一座座门派宗地被攻破，无数人类超凡者惨死。它们每占据一处强大的洞天福地，就把鬼车的一颗头颅放置于那里，利用地脉力量放大鬼车头颅幻术作用，在这个世界上将人类超凡者和其他神灵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彻底抹去，当那个“瞒天过海大阵”成型的时候，世间彻底沦为鬼蜮，人们却忘了曾经自己之中也是拥有可以和鬼怪抗衡的力量的。
他们越是恐惧，鬼怪力量就越是强大，它们甚至不急着彻底吞并人类，而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饲养场，让其自然生长，每隔百年收割一轮血食。
三清教就是千年前那场浩瀚大劫中被覆灭、被遗忘的宗派中最普通的一个。
叶悬光、谢如期和魏本宇等人都坐在那里，听坤泽讲述完千年之前的那场浩劫，一个个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可坤泽的神情却始终平静，眉宇之间殊无怨色，就好像当年遭遇残酷杀害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你不生气吗？”一边的魏本宇忍不住问道。
坤泽愣了一会儿，然后迟疑道：“吾辈之责只是斩妖除魔，死于妖魔之手也是技不如人，没有成仙缘分……”
？？？
魏本宇满脸问号：“可你的师父师弟也被妖魔害死了，也不生气吗？”
坤泽安详答道：“是我三清教无人才，都与仙道无缘，造化弄人啊。”
“……”
差点忘了，这是个靠着“我想成仙”这一执念坚持了一千年都没被鸟头炼化的傻子，她唯一的执念可能也只有修仙了。
“可你的师父为保护百姓被妖魔杀害，三清教一门尽数陨灭，可如今史书上却并无关于你们的一鳞片爪记载，百姓也都忘却了此事。坤泽道长真的甘心吗？”叶悬光忽然问道。
坤泽怔了一下，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些许哀伤落寞。
叶悬光再接再厉：“你要修道成仙，可这世间已经被鬼怪占据，人们甚至都不知道你们的存在，你的道已经不在了，还要怎么成仙？”
“我……我……”
坤泽呆住了，她吞吞吐吐地嗫嚅着，却始终说不出来应该怎么办。
果然她还是那个被师父说过“脑子不太好使”的傻道士，就算记住了师父说过的话，真的遇到点变化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那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她正在沮丧的时候，忽听旁边那个可能是鬼车本体的鸟头说道：“反正你也不知道将来要如何修仙，不如就继续坚持之前斩妖除魔的道路。正好，如今的世道妖魔横行鬼怪遍地，而我们也需要你这样对消失的三清教有所了解的人帮助。你帮助我们斩妖除魔，我们也可以帮你宣扬三清教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让你师门的贡献不会被历史所埋没。如何？”
坤泽望着她，也许是因为她现在也成了鬼车的一部分的缘故，她居然能从一张鸟脸上读出表情来。她看出她是那样的诚恳又郑重，而她说的话也正好契合了她那迷茫的心。
“你是神鸟，而我内心仍然是人类，异族之间要如何互信？”坤泽垂眸问道。
“因为我曾经应该保护好人类，可却因为我的疏忽，害得如今的人间成为鬼蜮。我愿以此残躯斩妖除魔，让人间重归宁静。在这一点上，你与我是同志同途。”叶悬光说道。
她的声音和表情都圣洁极了，加上鬼车的这副皮相实在是华美绚丽，极其唬人，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简直就如同上古神鸟重临人间，让魏本宇这种老狐狸都有一瞬间的相信。
“我叫叶悬光，你愿意相信我，和我一起走下去吗？”叶悬光诚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