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让人感动得流泪的话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芮茵几乎惊得跳了起来，伴着懒洋洋拍手的声音，某个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从洞穴的角落里走了出来。黑暗精灵的脸上带着熟悉的嘲讽笑意，明明说的是赞美的话，偏偏让人听起来比骂人还糟心。
芮茵的脸绿了一圈：“兰达提尼？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主仆契约。”兰达提尼指着自己肩膀上的契约印记说道，“虽然你那边还没有定下来，可是凭借这个，我还是能比那个正在外面四处乱闯的蠢货更能感应到你的位置。利用黑暗精灵潜伏能力，避开外面那些家伙的眼线找到这里并不是难事。”
芮茵戒备地看着他，一只手暗暗握紧了匕首。
兰达提尼愣了一下，然后像是被她的动作娱乐了一样大笑起来：“你是打算用那把小刀自卫吗？哈，愚蠢的女人，没有了你身边那只恶犬，你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
“我的确没多大能耐。不过，你花了那么大工夫找到这里，应该不是特意来嘲笑我的吧？”
兰达提尼收敛了笑容，他用打量一块上好肉排的目光上下在芮茵身上扫视着：“本来我是打算来杀了你的，不过……好像没有刻印完全的主仆契约仍然对我有着约束力，既然如此，干脆改成把你救出去好了。”
“……”真是任性的更改。
兰达提尼在芮茵对面懒洋洋坐了下来，一只手搭在竖起的膝盖上，对着芮茵勾了勾手指，心情很好地说：“来，求我救你出去。”
芮茵用看怪物的目光注视着他，并没有动作。
“哦？不愿意吗？那边的女人好像已经快要死了，就算是这样，你也不愿意向你讨厌的人低头吗？”
“只是没有必要而已。在我严重失血之前，伊芙琳是不会死的，而在她死之前，拉尔斯一定会找到我们。”
黑暗精灵眯起了眼睛：“你似乎总对他有着莫名其妙的信心呢……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无论是那个人类女人的预言，还是他身上表现出来的种种征兆，比起战神，他倒更像是毁灭世界的黑暗之神瑟雷斯。呵，我倒很想知道，如果他真的变成了和我一样只能生存在黑暗中的生物，你是不是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一直站在他身边？”
芮茵抬起头来看着他，黑暗精灵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站着，除了那双闪闪发亮的血色眼睛，整个人几乎和黑暗融为了一体。她一直知道拉尔斯身上潜伏着不安定的因素，却从没有认真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变成兰达提尼一样，对光明充满了恨意，只有在黑暗中才能堂而皇之出现，自己会怎么办。
芮茵低垂下眼睛，声音平淡地说：“我不会让他变成那个样子的，只要我活着，就会用尽全力把他拉向光明的地方。”
“如果不行呢？”兰达提尼坚持问着，“如果预言注定了他的命运，创/世神规定了他的活法，整个世界都站在他的对立面，你要怎么做？”
芮茵有点不耐烦地看着他。似乎是因为拉尔斯不在旁边的原因，这个时候的黑暗精灵远比平时阴沉的样子要啰嗦得多，连站立的姿态都充满了侵略性，绯色的眼睛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挑衅地注视着自己。
“没有什么能规定一个人的活法，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那就去改写预言，推翻创/世神，想办法冲入那个世界。”芮茵挺直了脊背，坚定地看着他，“如果用尽全力都无法做到……那么，我至少会保证，一直站在他的身边。”
“你喜欢他吗？”兰达提尼轻声问。
芮茵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如果没有他，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对于我来说，他就是整个世界。他若是光明的，我就想办法让他成为英雄，如果不是，我就陪他一直走到深渊魔域的尽头。”
连续几天的缺食缺水让芮茵的精神非常疲惫，说完那些话，她好像终于撑到了极限一样，疲倦地靠在墙壁上，微微闭着眼睛，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兰达提尼的目光有些茫然地落在半空中。黑暗精灵的生命如此漫长，哪怕是刚刚进入青年期的他，也已经度过了近百年的岁月。他带着王族的血脉而生，背负着卑微与耻辱而长大，他经历过挣扎与怒吼，怀疑与仇恨，最后将所有的不甘化为隐忍的野望深埋在心头。上百年的岁月里，却没有一个人这样和他说过话。
没有一个人告诉他，如果不满于现在的活法，就带着最初的怨愤，一路推翻世界的源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就算堕入深渊，也会和他在一起。
多么不公平，同样是被光明遗弃的存在，那个蠢材却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遇到了这么一个人。
“说什么不知道……这和表白有什么区别？”兰达提尼嘲讽地笑道，“如果那个弱智听到了，大概尾巴都会露出来吧？”
“怎么可能让他听到。”芮茵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这种丢人现眼的话，死也不会让其他人听到的。哼，厚脸皮有一个就足够了。”
“我要走了。”兰达提尼突然说道。
芮茵睁开眼睛，询问地望着他。
“女王陛下刚刚传来的密信，深渊魔狱已经被打开，她打算进去寻找几百年前被藏在里面的黑暗精灵王的遗物。据说，得到了它，就得到了王权。”兰达提尼高昂着下巴，像是展示自己的珍宝的孩子一样，无比骄傲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