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慎之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据天牢狱卒说,元生是在杀人后,直接被衙门带走的。可在他的回忆里,却多了一个人。”元无忧指的,正是在梦境的结尾要将元生带走的那个男人,“那人显然想带走元生,而且已经让他失去意识了,没道理会莫名其妙地放过他。”
“会不会是梦境上有什么偏差。”徐慎之道,“人的梦境实际时常并不那么准确。就算是回忆梦,也可能是将不同的回忆杂糅到了一起。”
“他的回忆太真实太正确了,连时间跳跃都没有。那人的出现也衔接得很自然,不像是错的。”元无忧道。
此时,一直老老实实沉默无声的元笑忽然迟疑着,开了口:“小姐……”
元无忧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看来是允许他说话的。
元笑便继续道:“那个男人……属下曾听过与他特别相恰的描述。
“武澎曾这样描述一个人:‘那人长相出挑,生了一双凤眼,很是特别,目空一切,看人像是在看沙子。’
“他说的,正是帮助他攫取了陈小姐精神,并送去了幻境的人。”
陈婉清的事结束后,元笑曾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徐慎之。而徐慎之自然会将事情告知元无忧。
因而,元无忧是知道幻境中的事情始末的。
确实,武澎的描述与此人很能对得上。
再加上攫取精神的能力……也能解释元生为什么会瞬间失去意识,毫无反抗之力。
元无忧沉默片刻,下了决定:“先去问问元生。若是不行,便要人去那个‘刘府’查勘。”
“好。”徐慎之应道。
“是。”元笑道。
“出去吧,”元无忧看了眼天色,“我要睡了。”她倒不急。
这一觉,她直接睡到了中午。
她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滚了两下,一直到肚子饿了,才抻了个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随手挑了身中意的衣服换了,揉了揉眼睛出门,找水洗漱。
按说是该烟罗照顾她的,但她起床的时间没个准数,又不讲究什么主仆规矩,就都睡醒了自己来。
——以前是这样的。
现在,她推开门,正撞见门边站了个人。
……想也知道是谁。
“小姐。”对方低头,手里正捧了个水盆,胳膊上还搭了条手巾。
见元无忧正在看他手里的盆,他顿时开口解释:“属下备了洗漱的水。”
元无忧才不想用他准备的水。
她却鬼使神差地……些些微地让了一下位置。
这就是让人进来的意思了。
她动作的幅度很轻,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元笑却竟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他端盆的手顿时握紧,忙向元无忧鞠了一躬,而后像是得了什么赏赐似的,忙不迭将水盆送入了她的房间。
元无忧皱了下眉,不悦于自己的鬼使神差,却又一时没有什么再拦住他的理由。
她就只能看着元笑找地方将水盆放好,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
她走过去,洗了把脸。
……水竟是温热的。刚刚好的温度。
烟罗不照顾她,是因为她起床的时间不定,还不如她自己起身之后照顾自己。
那他是如何做到的呢?如何做到,在门口等着她起来,手里端着的水还是温的。
元无忧不想和他说话,就没有问。
洗过脸后,她就去厨房找饭吃了。
元笑一如既往地跟在她的侧后方,无声无息的。
却一直都在。
到了厨房,烟罗正在偷嘴。
光明正大地偷嘴。
一见元无忧,烟罗像是见了亲人,顿时噫噫呜呜地往她身上扑:“小——姐——”一看就是又遇到了什么难事。
“怎么了?”元无忧熟练地接住她。
“呜呜呜我不想给那个小魔头送饭了呜呜呜好可怕啊!”
“那让慎之或者张平去送嘛。”元无忧随口道。
“而且送了有什么用嘛,他又不吃。这样下去会饿死的吧?”烟罗放开元无忧,认认真真地盘算,“大概几天会死?八天?十天?”
“差不多。”元无忧顺口和她讨论,“不过他年纪小,也许还更快一些,六七天?”
“……你们在说些什么……”徐慎之一面炒着菜,一面听着这离谱的对话,止不住地叹气。
“我饿了。”一见徐慎之,元无忧顿时开口。
“快出锅了。”徐慎之应道,不自觉地看了元笑一眼。
元笑和他说,无忧凌晨才睡,今日大约会在午时末尾起床,让他提前备好午饭。元笑自己也去烧了水,调了合适的温度,隔段时间就换一盆。没换两盆,无忧就起了。
……估量得可真准。
徐慎之很快将饭菜端上了桌。
元无忧吃着饭,徐慎之就念叨着她:“下次可不许再熬夜看话本了。睡得那么晚,对身子不好。起得也晚,饭都不能按时吃。这样早晚要把身子搞坏了。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一点也管不住自己。以后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我想吃狮子头。”
“这个得等会儿……不对,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元无忧如愿吃上了狮子头。
午饭吃好后,元无忧随手拾了些剩饭,拎了个食盒,踱去了元生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