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少女没有立刻回答，只流传着一双眸子，笑吟吟地，定定瞧着他。
是在等自己先说吗。
想起他们刚才未完的对话，宫缡暗叹口气，一边小心地看着她的神情，一边字斟句酌地缓缓道：
“刚才是我有些失态。我并非意图对你的选择横加干涉，只是想着，既是需要时时提醒的锚点，考虑的因素或许还要更全面一点。”
他并不介意自己的死神小姑娘留下的他的记忆点。
从一开始就不讨厌。
他表面上看起来的异常神情，只不过是出于现在早已落入黑名单的“某同事”的警惕与不满而已。
如果只是对巫九灵来说。
实际上等宫缡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他满心考虑的事情，只有怎么把另外三个讨人厌的锚点弄成其他“正经的”。
——不正经的有他一人就够了。
“而且，你才刚刚觉醒，锚点在记忆中的多番强调亦是需要日常累积，锻炼巩固，这个阶段要求养成玩家多多配合——私以为另外三人，并不一定擅长。”
隐晦又明显地提了提，宫缡轻咳一声，刚要不着痕迹地继续为自己拉票，他的面前传来回应。
“你不能接受吗？”
“我……嗯？”
巫九灵突然出声，宫缡以为自己听错了。
少女于是逐字逐句地又重复道：“我是说，我为你设置的你的锚点，你不能接受吗？”
没有料到这个问题，宫缡的眼睛不自觉地飞速眨了几下，耳尖微红，一向自如沉稳的神情出现了片刻慌乱，“就我个人而言，也并非不喜，只是……”
他话没说完，身上忽然蓦地多出一个人的重量。
“你觉得可以就好了，我不管其他家伙。”
柔软的胳膊牢牢勾着他的脖子，巫九灵顺势坐在他的腿上，笑靥如花，“而且，如果宫缡先生愿意，我把其他三人的全都换掉，换成普通的物件什么的，都可以。”
“只要宫缡先生开心，其他我都不在乎。”
眼眸仿若碧波惊起一瞬涟漪，宫缡扶着巫九灵后腰的手顿住了。
他凝视着她的双眼，轻声开口：“小姑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呀。”
少女还在甜甜地笑着。
“因为所有养成玩家里，我最喜欢宫缡先生。”
她伸出指尖捧住宫缡的面颊，动作生涩却又灵动地，像是想要倾身吻上。
红润的唇瓣即将碰到肌肤的刹那，歪着头的少女忽然绽开一个恶劣的冷笑。
她猛地张大嘴，露出鲨齿般锋利的尖牙，朝宫缡狠狠地撕咬下去！
但有只手比她还快。
原本一直护在她身后的手臂迅速一转，宫缡绷紧五指，按住她后颈的位置用力一捏。
清脆的骨裂声过后，她的脑袋软到一侧。
但这只阻拦了一下她的动作。
“巫九灵”耷拉着脖子，狰狞地斜着身子还要继续咬，可她手下一空。
蜻蜓点水般的迅疾身法闪过，宫缡移步抽身，同时抬手瞄准，连开三枪。
那张和巫九灵变装后一模一样的脸露出强烈的不敢置信。
她仰天倒下，瞪圆眼睛，好像在说你不讲武德居然用热武器。
明知是假冒产品，明知自己的行动正确果断且无任何纰漏，但宫缡还是猛地偏过头，不想去看它临死前的表情。
但好在没多久，瘫倒在地的“巫九灵”身形慢慢融化，一股刺鼻的鱼腥气飘出，尸体化作一缕青烟，很快消失不见了。
眼前的景象水波般迭荡了一瞬，宫缡回神，诧异地看向周围一圈娱乐室的装扮。
明明没有挪动几步，但自己早已不在刚才的甲板。
心头剧烈一眺，宫缡想也不想，立刻打开直播间搜寻巫九灵的位置，迅速冲出去。
刚跑上一层，迎面和简成哲四人撞上。
宫缡条件反射举起枪，但修真者对气息的感知让他很快意识到对面也是真的。
两边队伍迅速打开游戏面板自证清白。
“你们看到小姑娘了吗？”
幻象解除，实际副本内的天空依旧乌云密布。
不算明亮的光线下，简成哲站在摇晃得越发剧烈的船只上，稳住身形摇头：“顺便一提，我们发现这个幻象能够共享场景，但对当事人来说会屏蔽外界的一切。即便找到了小灵，我们也只能等着她自己从其中挣脱出来。”
“这于她而言并非难事。”
小粉团的直播间也像是出了问题。走不了这个捷径，宫缡深吸口气，闭上眼，尝试和巫九灵一样，调动角色和玩家的羁绊感知。
很快，他和一直在感应前辈气息的樊临同时得到反馈。
“她瞬移到餐厅了。”
五人风风火火地赶去。
果不其然，离得老远，宫缡就看到另一个自己坐在巫九灵身侧，正亲昵地为她叉一块巧克力蛋糕。
面对假冒伪劣的自己，他毫不犹豫瞄着心脏抬手一枪。
简成哲不由瞥了他一眼。
嘴上说是“并非难事”，心里也知道巫九灵自己没有问题，但第一反应还是忍不住出手干预。
只可惜，干预并不成功。影像共享，但被屏蔽的子弹却像是被屏障拦在了外面。
“奇怪，我们都从幻象里挣脱出来了，以前辈的能力，不该比我们还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