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肆川留下一句高深莫测的:“你不懂。”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抱着这样的信念,章肆川雄邹邹气昂昂背着小包,去见段浪京。
抛开无所畏惧的某人在路过炸鸡店的时候买了两包辣椒粉,路过便利店的时候又拿了瓶矿泉水的行为。
总体上来说,她还是挺英勇的。
章肆川摇晃着她自制的简易的防身辣椒水,握着它,就像握住了满满的安全感。
“这知道的,是说你去练普通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寻仇呢。”分别前,顾梨和辛悠然两两咂舌,感叹道。
章肆川和段浪京约的地方就是离她家三百多米的小破天台。
离两个人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章肆川决定提前到那里,踩踩点,观察一下逃跑路线,并且埋伏一些作战性武器。
这么一想,好像更像寻仇了。
不过,章肆川的一切设想,都终结在她抵到天台那一刻。
月色半明。
当她踩着落灰的石阶走上去时,颀长不羁的少年踩着两块旧红色的砖头,伸长手臂,神情认真,嘴里叼着一柄朱红色螺丝刀,给生锈的老灯换灯泡。
听到脚步声,段浪京漫不经心地回头,黑色碎发落在眼前,薄薄的眼皮一抬,冷淡的目光与她对视。
浑然天成的痞冷,而杂草生长的破旧环境又让他油然而生一种野性难驯的气质。
又狂又野。
他冷白的手腕用力一拧,咔哒一声,灯泡归位,螺丝刀被他换到手里。
轻轻松松地从砖块上跃下来,段浪京脚步懒散地朝着章肆川走来。
一步两步。
距离越来越近,淡淡的薄荷味卷入鼻息。
近在咫尺时。
章肆川往后退了一步:“你,干嘛啊?”
段浪京附身,凑到她耳边,轻轻呵着气,月光钩在他挑起的眼尾,倦懒又靡丽,他低低地发出了一声气音:“你说我想干嘛?”
凌厉英俊的面孔在她面前放大。
章肆川耳朵红到滴血。
一阵又一阵的热气蹿上脸颊。
手指无力地向后摸着装在书包侧边袋里的特制辣椒水。
他,他要是再靠近一厘米,她就不客气了。
就在章肆川闭紧眼睛,掏出辣椒水的时候。
“啪”的一响。
光来了。
覆在她面前的压迫身影也退去。
章肆川颤着睫毛,抬起眼,段浪京站在冷冷的白光前,棱角分明的俊脸被灯光打亮。
她扭头往后看去,原来她正好站在了开关的前面。
章肆川气呼呼地瞪他,红着脸,这人,就不能让她让开?
“你不会以为……”扫了眼她的模样,段浪京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上的螺丝刀,指腹滑过螺丝刀冷感的银色金属头,“我要亲你吧?”
说这话的时候,段浪京挂上了玩世不恭的笑。
“……”
章肆川僵了一瞬,脸上的臊意变成了一点点的火气:“你不打一声招呼靠近,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会,会……”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
“你想得还挺美。”段浪京蹲在台阶上,懒洋洋地说。
她想得美?她想什么了阿喂。
段浪京真的是……每天都能解锁校园男神的新面目……
不能每次都被他压着打。
章肆川气气地鼓了下嘴,半推半就、咬着唇说:“是啊,真可惜呢……”
这回轮到段浪京说不出来话了。
补习就在这样的奇怪氛围中开始了。
等真正开始时,章肆川才发现,段浪京做的,不止是换灯泡,他甚至支起了一张小桌子和两个塑料凳子,还找来了几个挡风的板子。
挺正式、挺费劲的样子。
不过,至于吗?
章肆川按下心中的小九九。
段浪京从挎包里抽出一沓钉起来的A4资料,翻开一页,用手指点了点:“念。”
第一句【糊涂的蝴蝶在喝汤】
第二句【难道你们鸟儿不喝汤】
章肆川皱皱眉毛,这是什么?
在段浪京不容置疑的目光下,章肆川张张嘴,冒着被嘲笑的风险,硬着头皮念了出来。
但是段浪京并没有笑。
他指骨按着资料上的文字,很认真地说:“是蝴蝶,hu胡,不是服fu蝶。其实第一个句子的糊和喝也是,你要注意区分h和f的区别,跟着我发h的音,h……还有第二句你要注意区分n和l……”
她还真没想到,这真的是一节正儿八经的补课。
章肆川眨了眨睫毛,目光也认真起来……
等这一通练习结束,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就一个小时,比她嘚吧嘚吧念一个星期的效果还好。
章肆川扁了扁嘴。
有点开心,又有点不开心。开心是因为进步,不开心是因为好像她之前做了很多无用功。
听到章肆川的想法,段浪京抱着双臂,靠着墙,淡淡启唇。
“并不是。”
“知道盖房子吗?”
“打地基是最漫长、最辛苦的,但也是最重要的。你之前的练习就是在打地基。”
“没有之前的练习,不会有今天的效果。”
他的语调还是一贯的漫游懒散,对什么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