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
一个月后，祁家。
每次祁屿一踏进这座沉闷压抑的宅院，就感到无比的恶心。
祁家与北平的其他家不同，其他家已然要么住进别墅、庄园，过上了现代化生活，只有特殊时期才会回老家拜祭，但祁家却依旧住在那腐朽的四合院里，守着一些早就该被时代抛弃的糟糠。
“二少爷。”
佣人们早已收到消息，被管家带领着穿着统一的制服排列在宅院侧门两旁，在祁屿刚一下车后便齐齐躬身。
他一直都不喜欢回来，除了因为那些肮脏的令人作呕的事，还有就是这道侧门。
祁屿从来都不能从正门进入，因为他是“侧室”的儿子，是小娘养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即便如今扶了正，这些祁家的条条规规也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的出身。
谁能想到如今的现代社会，竟然还会有这种腐朽的家族存在呢？
祁屿嗤笑一声，含了块糖，可有可无地抬步走了进去。
“小岛~”他刚进后院不久，还没等见到人，便听到了自家母亲娇滴滴的呼喊声。
“二夫人。”管家微微躬身，提醒似的抬声喊了一句。
祁夫人绕过回廊，出现在祁屿面前，本还满面笑容，在听到管家的声音后又讷讷小了声。平日里主事人不在时她在祁家大宅算得上是说一不二，但管家这个人物比较特殊，总是会在她想要放纵一下时出来提醒，如果她不听，那位礼佛多年的婆婆就会亲自出面敲打她了。
“潮生，你可算是回来了，来，咱们娘俩单独去聊聊。”
祁夫人顺势换了个称呼，拉着自家儿子的手臂，抛下一众随行人员进了堂屋。
潮生是他的“字”，没错，这个家族还保持着给成年子弟起“字”的传统。他在祁家的全名其实是“祁潮生”，只是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这个名字。
就好像当初，“祁峻”其名响彻整个北平，他是陡峭的山峰，拥有着不属于这个家族的高尚品德，而他祁屿只是海中的一座岛屿，潮起潮落无人知晓。
这本该是祁家二少爷必须认的命，但他不服。
其实他们母子两个并不能单独在一起说话，这也是当初家族嫡长子逝世后专门给他们母子立下的规矩，因此门口就立着几位资格老的佣人安静地站在那儿，像个假人似的。
“小岛啊，你最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出国那么久？”祁夫人很不理解，眼中也带了些失望，“你明明知道我们母子走到现在有多么不容易，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出国。国外经营得再好又怎样，国内才是祁家的大本营啊。”
祁屿本来微笑的表情慢慢收敛，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新奇的生物。
他咂了一下糖块，略有苦涩。
祁夫人不管祁屿怎么看他，只是自顾自地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演剑灵的小女孩？当初你找人给住院的她送了束山茶以后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她……”
“母亲。”祁屿略显冷硬地打断了她的猜测，见祁夫人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惊疑不定，才慢慢吞吞地把糖块咽了下去，道：“孟星悬跟她是青梅竹马，他如今恢复了大半记忆，不再受控，我才想着把她弄到手下。”用以牵制孟星悬。
最后这半句由于门口监听着的佣人，他便没有说明。
在孟家，有心机手段从来不是错，甚至会被表扬奖惩，但某些时候要学会适当的遮掩。
比如，其实他比孟家嫡系要更早找到孟星悬，因为那场绑架案的内情他比谁都更清楚，也是他使得孟家以为孟星悬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只余灰烬和孟家的定位名牌。
所以，祁屿观察季昭比谁都久。
“小星？”祁夫人皱眉，思忖了起来，“那确实不好办……可是你又何必为了个女人弄成这样？别说什么为了小星了，我了解你，如果小岛你真的爱她的话，就……”
“母亲。”他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站起身。
这次他脸上的表情已然变得冷漠得吓人，看着眼前自家母亲时就好像在看陌生人一般。
糖块没了，空气里都是一股“恶臭”，也没必要待了。
“做好你的祁夫人，其他的，不要插手。”
祁夫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祁屿会这么对她说话，反应过来后便是大怒，保养得当的手往桌子上一拍，声音尖利：“祁潮生！！！我是你母亲！！！！你这个小畜牲敢这么跟我说话？？！！”
“如果不是当年作为江家小姐的你，执意因为所谓的‘爱’而去做有妇之夫的‘侧室’，我也不至于成为一个‘畜牲’，不是吗？”见自家向来笑容甜蜜、无忧无虑一心只想着爱情的母亲这副怒火冲天的模样，祁屿反倒笑了。
爱情、爱情！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啊，美好到让祁姨因为这个词嫁进孟家那个魔窟，美好到让自己母亲因为这个词甘愿从大家小姐成为见不得人的外室。
可是后果呢？
爱情的苦果，最后竟然是让他们这些孩子来承受。
所谓爱情，他承受不起。
“我与季昭只是工作关系，也只会是工作关系。”祁屿微笑着向自家母亲微微欠身，礼仪得当，“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处理好，而母亲您只需要做好您的祁夫人，伺候好父亲，其他的就不必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