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一反平日里装出来的那副正经样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楼梯下面的少年，眼神冰冷凉薄。
“你是谁？”
孟星悬努力压下莫名升起的怒火与烦躁，靠着这四年灌输给他的礼仪和人格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我是谁不重要。”
男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只在路过他时，平静地说了一句——
“重要的是……你还是那么——废物，那么没用。”
暴怒突然升起，孟星悬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火，转身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无名之焰渲染上了他的眼睛，使他整个人从之前阴郁颓废的状态下挣脱了出来，爆发出强烈的光彩。
“你在说什么！！！顾溪舟！！！”
顾溪舟？
脱口而出的名字让他脑袋又疼了起来，而眼前被揪住的男人表情却变都未变，只是神情淡漠地伸出手攥住了他带有伤口的手腕，鲜血瞬间浸染了绷带。
然而孟星悬已经习惯了疼痛，强忍着脑袋与手腕的剧痛，依旧狠狠地瞪着面前这个不知为何就是莫名看不顺眼的男人。
“我在说，你还是那个遇到什么事，都只会躲在女人背后装可怜的废、物。”
他扯起嘴角，眼带挑衅地一字一句说完最后几个字。
这时，上面楼梯间的门被突然打开。
“今天盒饭是啥？”
“好像有宫保鸡丁，走，赶紧去看看……”
随着外人的声音响起，孟星悬被怒火和疼痛充斥着的脑袋终于恢复了一丝冷静。
“滚。”
他低喝。
顾溪舟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顺着他放松的力道用力甩开了那只染血的手腕，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衣领，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临走前提醒你一句。”他推了推眼镜，藏在镜片下的眸光冰冷而又狠厉，“保护好季昭。”
孟星悬攥紧了拳头，任由鲜血从手腕流至掌心。
“不用你说，我也会。”
顾溪舟却只是嘲讽似的嗤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下了楼梯。
……
“你最近怎么了？”
一只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把他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他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尚墨霖跟了上来，表情看起来并不怎么担心，反而像是兄弟之间随口问一句。
“你刚进节目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你的粉丝都很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虽然也有更多的粉丝觉得如今的人设更带感这句话被尚墨霖咽进了肚子里。
孟星悬顿了顿，踱步走到了摇椅旁边，一面试探着坐下，一面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我以为，只要我的脸没变，她们就不会担心。”
“你怎么会这么想？”尚墨霖刚剃了断眉，皱紧眉头时显得十分有压迫感，“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说出去有多严重。”
孟星悬慢慢躺进摇椅里，闭上眼睛，身体微微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什么一样。
听到尚墨霖的质问，他只随口道：“难道不是吗？”
想起那些一双双仿佛在发着光的眼睛，那些眼睛就好像把他看作了什么希望一样，希望他能够让她们从无趣的生活中得到救赎。
可是他呢？
或许换作孟星悬，那长达四年的洗脑和灌输记忆确实让他有动力去做些什么，可是换作季暮，本就处于烂泥里的他，谁也拯救不了。
他莫名想起戏里的那段话。
——“止华，你渡不了我。”
——“谁都渡不了我。”
他以为这段话就像是在讲他，可他临走前还在剧组时，她却对他这样说了一段话——
“在这世上，本就是各人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与皎洁。”
“星悬，你只有自渡。”
生如长河，苦水行舟。
回头无岸，唯有自渡。
尚墨霖走了过来，在他旁边的太阳伞座椅那儿坐下，神情十分凝重：“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你发生了什么，但是星悬，你要记住，只有尊重粉丝才能让你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你知道我进娱乐圈的目的吗。”
一直闭着眼睛的孟星悬突然
打断了他的话。
尚墨霖愣了一下：“我记得，你在比赛时好像说过这个。”
其实赛前会有工作人员问一些此类问题，当时的孟星悬因为脸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热门选手，再加上自作曲特别好听算是直接一鸣惊天，因此也有其他媒体问过他这种问题。
而当时的他对于过往还全无记忆，可他依旧能十分坚定地说出——
“为了一个约定。”
孟星悬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天空。
今日无云，万里晴空。
正如此时此刻他的心。
“一个我已经记不得了的约定。”
所以他一反家族灌输给他的乖巧人格，不顾孟家的阻挠执意入了圈，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而他的这个理由曾经也被媒体黑粉炮轰为早恋证据，粉丝和公司都曾劝他改口，但他仍旧我行我素。
他现在是叫孟星悬，但哪怕那些人教了他几年的礼义廉耻，也许骨子里依然是那个看不见任何人的季暮。
尚墨霖不懂：“所以，你想怎么做？”